其实老大夫能交待的话并不太多，无非是不要去太拥挤的地方，以免因为人多被碰到或者撞到，走一走可以，但一旦觉得累了要及时说，不要因为玩心重而勉强继续。
说到‘玩心重’几个字的时候，老大夫特别加重了音量，好像已然认定了柳欣妍就是个玩心重的，不然也不至于胎像才刚安稳下来就嚷嚷着要出门走动。
至于前头那一项，老大夫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这是别人家的夫人需要注意的事情，至于这位大人家的，就他们穿着飞鱼服往那儿一站，就算他们去的地方本来是人潮涌动的，只怕一会儿就能退散干净，正常人看到一群锦衣卫出现，基本都会默认是锦衣卫办案，而锦衣卫办案向来的准则是，宁抓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换而言之，跑得慢了，很可能会被一道抓住关起来。
但即便如此，唐敬言依旧听得很认真，不时地在老大夫停下思考的时候问他，“还有需要注意的吗？”
老大夫离开的时候只觉得脑壳生疼，主要是思考地太过了。其实唐敬言问及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但唐敬言那张脸，怎么说呢，老大夫只觉得如果他一旦这么说了，下一刻唐敬言就可能会摆出一副‘你这样也算是大夫’的不屑模样，想想都气人，是以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其实无关重要的事项。
“有想去的地方吗？”
柳欣妍想了想，佯装有些迟疑地给了答案，“去首饰铺子看看？”
相较把银票缝进里衣、珠围翠绕地出门，直接背着一包袱的金锭或者银锭显然惹眼得多，她作为一个自私却又没有什么本事的母亲，为了保证她和孩子能安稳地过下半辈子，能做的就是尽量多带些值钱的东西离开。
至于唐敬言，有唐家人在，他的日子总不会太难过。柳欣妍甚至可以预见，她离开之后，他身边妻、妾、子女环绕的场景。柳欣妍忽然捂住了脸，因为怕胸间那无法压抑的嫉妒会慢慢爬上她的脸。这毕竟是她倾心相待了三年的男人，他于她而言那般重要，重要她即便死了都不愿离他左右。
“妍妍，怎么了？头疼吗？”
柳欣妍本来捂住脸的手猛地拉住了唐敬言的衣领，拽得紧紧的，眼角噙泪哀声发问，“为什么？”不肯救我？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吗？如果当初我告诉你我已然怀了身孕了，你会不会来？会不会第一时间就来？
“什么为什么？”
何其不幸，想知道答案的她，却遇上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唐敬言。
“孩子满一岁之后，要喂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明明才刚看过的。”
听她这么一说，唐敬言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拭去了她沾湿了睫毛的泪水，“为这么点儿小事也能哭，真是娇气包。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着就行。不然我现在就背给你听听？”
那叠唐夫人口述，齐巍笔录的纸被递到了柳欣妍手中，唐敬言从头开始认真背诵，朗朗上口，一字不……差了三个字，禁房事。
背完之后，柳欣妍没有太多反应，唐敬言先笑了出来，他忆起年幼时候的场景，他爹特别认真地拿着书本，他每脱口一个字，他爹就用手指在书页上滑动……然后明明一脸满意和得意，却要用严肃的口吻对他说，“这回还算不错，但以后还是要继续努力，知道吗？”
那个老头子，当年是真的对他存了很大的期望吧。
“那就决定了，去首饰铺子，明天我带你去。”
“如果你忙的话，我可以……”
“我不忙，最近没什么事，闲得很。”
她原来要添置首饰的时候，并不需要出门，自有首饰铺子的掌柜带着一众伙计把东西送上门让她挑。唐敬言就是个有钱又有权的大爷。不过这般挑首饰的，她却并不是第一个，只是当时她是不知道的。
“听说你们请了大夫上门来，是妍妍哪里不舒服吗？”
明明昨天婧婧还说了妍妍的脸色很好的，怎么今天就要找大夫了呢？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妍妍生气了？你都一把年纪了，好意思欺负妍妍一个小姑娘吗？就不能让着她点吗？有你这么做人夫君的吗？我和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唐敬言算是看出来了，有了孙子之后，他这个儿子就没有原来那么重要了。这都还没问清口供呢，就已经开始定罪名了。
“娘，我没欺负她，她也不是小姑娘。”亲都成了，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能说是小姑娘呢？
至于怎么做人夫君，唐敬言觉得他爹娘并未教他……应该是没有教过吧？
“你没欺负她？那……”唐夫人突然就想起柳家的那‘破’宅子和柳荣贵其人了，一看就知道柳欣妍年纪小的时候受了不少的苦，这才刚怀上孩子就这般不稳当，想来想去，也只有幼时没有将养好了。
话才说到一半，唐夫人已经自行脑补了不少东西，之后开始盘算着要怎么给柳欣妍补身子了，要是早知道柳欣妍不止看起来虚，实际也很虚的话，她就应该先给她多补一补，等补得差不多了，再让她怀孩子。
想到这里，唐夫人不由得又瞪了唐敬言一眼，妍妍这么快就有了身孕了，想也知道唐敬言这段时间有多勤快，不都说‘天道酬勤’吗？在这个时候，唐敬言突然就从儿子变成了女婿了。
不过这会儿木已成舟，也不能因为妍妍身体不好，就不要他们唐家的第一个孙子，还是只能最大程度地给柳欣妍进补，这样才能保证九个月之后母子平安。
“还愣着做什么？大夫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双份。算了，这方面上估计你和你爹一样没用，还是我和婧婧去准备好了。”
唐夫人劈头盖脸地说了唐敬言一顿之后，也不听他的解释，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唐敬言：“……”大夫说，妍妍身体还行，我可以适当地带她出去走走。双份是……带着她出去走两次？想到柳欣妍的笑脸，唐敬言嘴角微翘，倒也不是不能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