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无知的小鬼！别把本座的一颗菩提心当成驴肝肺！”惆怅子神气地大喝一声，“你周家欠了黑风的债，我给你个机会偿还，你该跪下来谢我才对！”
周乾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嗡声嗡气地问，“谢你？为什么？”
“小子，如果没有这档子事，黑风继续修炼下去会怎么样，你知道吗？”惆怅子问。
“变成天狗？”
周乾想起黄皮皮说过，黑风原本是没有形体的恶灵，已经快要修出实体了。
“哼，天狗是它想当就能当的吗？”
惆怅子冷艳高贵地一甩衣袖，可惜没穿古人的宽袍大袖，气势略有不足。
“我告诉你吧。黑风是恶灵，造过的业障数都数不清。当它修出实体的时候，天上就会降下雷劫，劈死它。”
周乾惊呆了。
黑风不会变成天狗，会被雷劈死？
这、这太不公平了！
“可是！坏事都是坏人逼它做的！”
周乾羞愧极了，周长福才是罪魁祸首，他真不想要那种坏透了的祖先。
惆怅子摆摆手。
“得了吧。这世界上没有无因的果，你祖宗对黑风干出那种缺德事，也可能是因为前世的业障。谁知道上辈子黑风是不是欠了他什么。只不过，这人间道有‘隔阴迷’，凡夫俗子无法看透罢了。”
周乾似懂非懂，但他隐约觉得，惆怅子的话貌似有道理。
“况且，就算之前做坏事是被逼的，可黑风在脱困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灭了你祖上满门，这可是它自己的选择。”
“但它是在报仇……”
惆怅子悲天悯人一声长叹，“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是周长福对不起他，与其他人何干。更何况被杀的还有周家的佣人、长工，他们又有何罪？”
“……”
周乾不吭声了，这段孽缘中的是非对错，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孩子能理清的。
“对不起，前辈，我不懂这些。”周乾羞愧地低下头。
惆怅子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方地一摆手：“孺子可教，本座接受你的道歉。”
“前辈，那你让我吃掉狗宝，是想救黑风吗？”周乾又问。
“救毛线。”惆怅子三白眼一翻，“我不知道黄皮皮是怎么骗你的，但是你拿走狗宝，就相当于夺走它的灵根，残余的恶灵形体根本无法维持太久，早就烟消云散了！”
周乾脑袋一懵，结结巴巴地问，“黑风……已经死了？”
“对。”惆怅子点点头，“那只罪孽深重的犬神是死了。不过……”
惆怅子指指周乾的肚子。
“它的灵根就在这里，在你身上，化为沉睡的灵性种子。
如果你努力修行，继承这部分灵性，多种善因，积累功德，也有可能将这灵性种子孕育成形，赋予它全新的、不沾罪孽的新生。
现在，你知道本座的一片苦心、善心了吧！”
惆怅子鼻孔朝天，叉着腰，可把自己感动坏了。
周乾被彻底说服了。
他只觉得这个神经病一样的怪人前辈，真的是世界上最有良心的活菩萨！
“我愿意！我愿意努力修行！前辈，请你教我修行！”周乾认真地请求道。
“我？哼哼~~小子，本座的神通最重种族天赋，你可学不了。”惆怅子一指林振英，“别嫌弃，想拜师，你得找他。”
“咳。”林振英道貌岸然的轻咳一声，“道友，我收不收徒，收何人为徒，似乎还轮不到你操心吧？”
“死鸭子嘴硬。”
惆怅子脚步一错，人就已经贴到林振英背后，一手揽住他的脑袋，一手捏成拳头顶在他太阳穴上用力拧。
“少在本座面前摆谱，老实跪下来磕头谢恩吧！‘明师难求’都是骗鬼，想找到能继承衣钵的贤徒才是最难的事儿。
你们这一派，从来就是师父满天下找徒弟，哭着喊着求人拜师。
你师父活成人瑞才找到你。你从入门开始找徒弟，这么多年找到了吗？
你要是能找到好苗子，至于这把年纪还孤家寡人吗！”
“你！你！放手！”
林振英被惆怅子拧得眼冒金眼，奋力一个过肩摔，想把他甩出去。
惆怅子也是阴险，在他发力的时候松了手，林振英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向前裁去。
惆怅子这时却已经移形换影站在他身前，虽然林振英及时收住冲势，但看上去，仍像在给对方行礼磕头似的。
惆怅子优雅的立定身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抬。
“道友平身，不必多礼。”
“你……你这！”
林振英气得七窍生烟，但也不想再招惹他，把“孽障”两个字生生吞进肚子里。
周乾耐心地等这两个为老不尊的闹够了，才礼貌地问，“林先生，你能教我修行吗？”
林振英看着他清秀讨喜的小脸，心里一软，却板起脸，训道：“你知道不知道，踏上这条路，就是离开了人间正道，走在阴阳两界的夹缝里。你会遇到无数你难以想象的人间惨剧，见到最丑恶的人性人心。一但道心动摇，随时会坠入无间深渊！”
“我不怕。”周乾大声说。
“你……你太小了。根本还不懂。”林振英叹息。
“你就算想让他回头，也晚了。”惆怅子凑过来插嘴，“他吞了狗宝，就已经走了这条路。你再不拉他一把，才是想害死他。”
“还不是你多事造孽！”林振英恨恨地瞪惆怅子。
“我叱！衰仔，又用你的下贱牛羊眼看本座的一颗菩提心！我今天非给你个教训不可！”
惆怅子一个箭步后跳，双手摊开，摆出黄飞鸿的招牌动作。
林振英也不甘示弱，跳上前，一招黑虎掏心向他捶去。
“孽障！今天就让你把欠我的宝丹吐出来！”
两个加起来不知道多少岁的前辈高人“嘿嘿哈哈”战成一团。
周乾看着屋里腾起的狼烟，额角不由得流下冷汗。
怎么突然有一种未来会悲惨的预感？
但是……
周乾摸了摸肚子里只剩微微凉意的“狗宝”，不知是因为汤药的效力，还是正在慢慢被他吸收融化的缘故，它已经变得有些温度了。
这颗灵性的种子，会随着他的努力而慢慢成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