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航被她抓得趔趄了一下，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回过头来的表情并没有太好。
谢欣绕到他身前，举着空落落的手跟他说：“没想到吧，现在我靠自己也能及格了。”
她破除迷信后耀武扬威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杨一航偏偏是最知道该怎么压制她的人，他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衣摆，一边感叹小姑娘手劲怎么这么大，一边说道：“恩，没想到。”
言外之意，阁下的水平居然也能及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谢欣当然体会到了他的隐喻，她默默告诉自己，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为了小事发脾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咱们走着瞧！”
谢欣愤愤地撂下狠话，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杨一航注视着她离开的背景，看到她终于躲到了树荫下，兴许是在等网约车，然后才上了车往回开。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隐约能看到发白的指节。
※
谢欣的“走着瞧”终究是没了下文。
随着谢欣的设计单价越来越高，她在设计圈也总算是有了一点点的人气，一些三四线小品牌也来找她做相关的设计，而她得益于远胜常人的美的感知，和天马行空的扣题创意，也积攒下了良好的口碑，至少在平面设计这一块，已经闯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子。她有限的精力花不到和人无限的作对中去，再者，很多课程都集中在研一上完了，只要不上大课，她和杨一航的交集便不太多，他又经常待在实验室哪也不去，这句“走着瞧”终究还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到了研二下学期的时候，谢欣的收益已经远超出她对自己的预期，心态有点飘，但做事仍旧踏实，甚至于有的品牌商找上们来只要求做平面设计，她还能无偿给人家提供模特造型服务，偶尔还跟着服装赞助商学习服装设计，在蓉大的服设院蹭课蹭秀蹭见习，在服装设计这方面，基本上是天赋、理论基础和实操全部在线，加之节奏又紧，比不少服设出身的专业设计师打的样还好。
连陆择都和她约服化。
“星期六？不行，我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陆择自从返校后就很少出过通告，寒暑假或者其它节庆放假时，会接几个综艺，维持自己的人气，在他拿到毕业证之前，仍要持续保证自己的脸时不时地能够出现在荧幕上。
周六录的综艺就是其中一起。
节目的服装是谢欣早就打好样的，打理的方式也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的助理，一切能想到不能想到的问题都被她安排得妥妥帖帖，怕的就是万一节目临时改档，错过了她空闲的时间。
没想到还真就遇到了节目临时调档。
这家综艺太过火爆，以至于原定周天拍摄的内容提前到周六拍，周天再加更一期，刚好周六谢欣又没有空，周洁已经跟谢黎报备过的事情，根本没有她讲条件的余地。
陆择又问：“那星期五可以吗？”
谢欣答道：“可是可以，但你让整个节目组都要陪你把时间往前移？”
“连录两天本来就耗时太长，大家私下正好有再往前挪一天开始录制的意思。”
行吧，谢欣想。
周五。
节目录制的过程十分顺利，但录完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谢欣赶着回宿舍敷个面膜拯救一下白天还要去出周洁任务的脸，陆择把她叫住了。
“什么？？”
“你已经在蓉城买了房子？”
谢欣忽然就觉得，自己赚的那一点点钱不香了，都是同龄人，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那么大呢？蓉城的房价在在国内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没想到陆择不过是在娱乐圈短暂地混了那么两年，居然连房子都买上了。
“可是我没有建筑学基础，这个单子我接不了。”谢欣说。
从最初的画画到平面设计，再从平面设计跨界到时装设计，虽然她转型成功，但忽然让她一个时装设计改行室内设计，虽然都是设计，但这跨度也不算小，现在就让她做，她心里根本就没谱。
陆择说：“和学什么关系不大，房子我也不着急装，你抽空多研究研究。”
这能是抽空研究研究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除了要美观，还要兼顾实用性与便利性，甚至还要相当了解市场里的各种行情，装修业水深，这事儿谁不知道？
陆择亲自开车把她送回学校。
看着他全款买下的豪车，谢欣有点想妥协了，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怎么行，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
谢欣下车的时候，陆择同时从驾驶座走了出来，他从车头绕到她身旁，谢欣呆呆地站在副驾室外的空地上，忙了一天，本就疲惫，脑子比平时还转不过来，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的她两眼一片茫然。
没了平日全副武装的包裹，就算是凌晨两点昏暗的灯光，也能将陆择那张脸生动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尤其是他还一手撑上了车沿，远远看去，谢欣被他困在了人与车之间，不得不再近距离地围观他的脸。
脑子再转不过来，但对美的欣赏是不用动脑的。
看着他比从前更加张扬的面貌，整张脸和大一的时候相比都又长开了些，与杨一航的内敛不同，陆择的脸会喊话，它对着所有见过它的人大肆扬言，诉说着老子主人全天下最帅。
“你……好像比以前帅了一丢丢？”谢欣的背紧贴着车门，双手无意识在身前做好了防备的动作。
陆择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拉开了她的手，卸下她不由自主的防备：“什么时候对我也这么见外了？”
谢欣从善如流地答到：“那得是从你单方面破坏我们的君子协议从学校休学进军娱乐圈让我一个人面对汹涌人潮的时候吧。”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的，对他的控诉流利到像是私下里练了无数遍一样。
“……”
陆择被踩了痛脚。
“我离开时因为有一些事情需要想通。”本不想这么快跟她解释，但这个心结如果不解，那她将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谢欣一个弯腰就从人与车之间撤回了自由的空地，她问道：“既然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你现在已经想通了？”
人都不在了，陆择收回撑在车沿的手臂。
他缓缓吐出的话清晰的回荡静谧的校园。
“谢欣，别去相亲，看看我吧。”
※
谢天宇回蓉城了。
老二张罗了还留在蓉城的杨一航，三个人在他最新开业的休闲会所来了个小聚。
“行啊老二，会所也开张了，你还有什么产业是我们不知道的吗？”谢天宇被会所极尽奢靡的设计给震惊到，他知道老二向来有头脑有资源，但能在大学城周边拿到这么一块地，还能把会所建得如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一般，不能用“不平凡”三个字来形容了，用“超nb”都达不到他认为的厉害程度。
“不过，这能赚钱吗？”谢天宇尽管在游戏里能呼天唤地、算个红极一时的地方小土豪，但真的放在现实生活中，他自知和天生反骨的老二相比还差得远。
老二给他满上了82年的拉菲，道：“会所本身不能赚钱，但我从会所积攒下来的资源足够运营好几个这样的会所了。”
害。
姜还是老二辣。
“对了，你们看这是不是谢欣？”
他手机上赫然显示了一条热门新闻。
“秘密恋情曝光：陆择深夜送女大学生回家！”
“凌晨两点，本刊记者撞破陆择与现实女友车咚！”
照片上的清晰地标注着拍摄时间，地点也很好辨认，女生宿舍楼下偌大的榕树向全体阅读者证实了这的确是蓉城大学，榕树下的校道上，停着一辆陆择新提的豪车，画面上的男生扶着车门，女生站在车与人之间，夜里昏暗的灯光让人很难辨别这张脸属于谁，但对于天天和谢欣混在一起、并且熟知她过往经历的的陈静然来讲，能认出她来并不奇怪。
但碍于标题过于怂动，也碍于谢欣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大家宣告过，再不和陆择这王七蛋有任何瓜葛，出于对好友的信任，陈静然违心地否认了，她告诉谢天宇：“这不可能。”
谢天宇把照片放到八倍大：“不可能？这分明就是谢欣嘛？不可能不可能的。”
没有得到亲亲女友的认同，谢天宇刚好和认识谢欣的好哥们儿们聚上，便把照片和新闻分享出来，企图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点点可怜的认同感，证明他的视力尚好，还没有瞎。
“航哥，你和她是现在是同学，你说是不是她？”谢天宇问道。
杨一航在看到新闻标题的时候就已经抿起了唇。
看到照片上标注时间的时候，身体已经前倾。
等分辨出图片上的女生究竟是不是谢欣的时候，他推开了谢天宇的手，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