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师收到孝柔郡主的回信，便叫来长子石司明，让他安排寂先灏南下淮州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孝柔郡主比世子年长，她的婚事定不下来，也不好越过了她去定世子的婚期。你让曲氏得空了去见一见周王妃，问问王妃的意见。”
“父亲心目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慎言！郡主的婚事岂是我等能够指手画脚的！”
石司明自觉失言：“父亲教训的是，儿子僭越了。”
周王如今已经代天子监国了，羽翼已丰，虽然没有真的登上太子之位，但是他们这些辅臣还是应该愈加小心，不可再将周王当成曾经那个只能倚靠石家的小皇子看待了。
“你让曲氏去，只问王妃可有打算，可有用得着石家的地方即可，别的不需要多言。”
“儿子明白。”
“去吧。”
“儿子告退。”
石司明辞别了石太师，抬脚去找曲氏。
曲氏听完他的吩咐，应了下来，却转而问他：“说起婚事，郎君对三郎的婚事可有什么章程？”
提起石垣他就生气：“怎么，三郎又去西园子了？”
“那倒没有，三郎如今除了每日过来问安，剩下的时候都在闭门读书，并没有往那边去。是妾身想着，要不就给三郎定下一门亲事，免得他整日里心思浮动，被那心机深沉的女子给哄骗了去。”
石司明也是深受“孩子成亲之后就会懂事”这种论调毒害的人，闻言觉得有理：“那你就趁此机会为三郎多多相看吧。”
他顿了一下：“九娘那边如何了？”
曲氏忍不住叹息：“谢家还是不肯松口。”
石家因为石慕兰挑唆周王妃的缘故，被嘉平帝下旨训斥，还赐了一卷《女诫》，简直就是把她的脸皮名声都踩进了淤泥里，顺带还连累的石家其他没有出嫁的女孩子。
若不是石家还有石太师镇压着，只怕那些已经出嫁的石家女也要被连累。
谢家自然不肯娶这样的女孩子回去，但是谢氏与石氏联姻是两家早就商议好了的，此事不会就此搁置，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实在不成，也就只有换人了。
石家又不是只有石慕兰一个未出阁的女孩。
于石家而言，不管换成谁都是石家的女孩儿，差别不大。
但是对曲氏而言，失去了这个机会，以后石慕兰只怕很难能够再说一门堪比谢家的夫家了。
除非，熬到周王世子成为太子，介时哪怕是去给寂先泽做妾，也不会辱没了石慕兰。
可惜的是，石慕兰熬不起。
石司明虽然更加顾虑大局，但是石慕兰也是他从小疼爱的小女儿，他也不能够眼看着女儿没有了好下场。
“不若各退一步，石谢既然有联姻共同进退之意，娶一个石家女，还是两个三个区别并不大。谢家若是执意换人，也给九娘换一个人就是。”
只要还是谢家嫡枝，总也差不到哪里去。
曲氏惊了：“这，这如何使得？”
这不就是市面上那等买卖手段，买一送一，硬将石慕兰塞给谢家吗？
那被挑出来娶石慕兰的人心里能乐意了？成亲之后能对石慕兰好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曲氏不满意，他还不满意呢！
石慕兰自己惹了事，连累一家子都跟着受罪。二弟三弟碍着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两个弟妹只怕心里有气，更不要提周王了。
本来嘉平帝都已经快要下旨给寂先泽和陌微凉指婚了，硬是又给压下来了。
周王心里怎么能够没有埋怨。
曲氏也知道这事是石慕兰自己惹得祸，不好明着给她辩解，只道：“郎君且听妾身一言。石谢两家联姻是大事，讲求的是一个心甘情愿。郎君若是硬将九娘也嫁到谢家，谢家明面上不说什么，只怕心里会有怨怼。”
“你这是想开了？”
方才不还想着不让谢家换人吗？
曲氏脸皮一抽：“郎君，妾身既然嫁入了石家，自然一切以石家为重。但是九娘是妾身最小的一个孩子，妾身自然是疼惜到骨子里的，如果能够将九娘嫁入谢家自然是好，如若不能，也只能另外寻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什么法子能够两全其美？”
“郎君，此前石谢联姻说的一直就是九娘，如今谢家想要换人就换人，岂不是觉得石家女子是能够任由他们挑拣的不成？”
“虽然是九娘行事不妥，但谢家行事却也有些狂妄。”
“郎君教训的是，妾身今后一定好好管教九娘，让她铭记谨言慎行之准则，不会再犯糊涂了。”
“嗯，你接着说。”
“谢家既然要换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他们总得全了九娘的脸面不是？”
石司明听明白了：“你是想让谢家给九娘保媒？你瞧中谁家了？”
“翰林院大学士李廷之子，李续。”
他沉吟了一下：“可是李尚书令家的嫡孙，上次在探花宴上得了‘折枝画法’的新科进士李续？”
“正是。”
曲氏细细斟酌过了，李尚书令家一家都是清贵文臣，虽然不是世家却也称得上是名门，跟石家还是相配的。
再加上李续并非嫡长，而是嫡三子，不必继承家业，对妻子的要求就没有嫡长那么严苛，石慕兰的些许不足就没有那么显眼。
而李续自己已经考取了功名，前程可期。不管他散馆之后是去外放还是留京，石家都能够成为他坚实的后盾，仕途一片大好，石慕兰只需要陪着他熬过这一段时日，福气都在后头！
再有谢家保媒，这事基本能成！
石司明听她这一说也有些心动。
虽然他更希望女儿能够嫁入世家大族里，但是李家已经是世家之外最好的人选了，甚至李家如今这局面，将很多世家都比了下去。
谨慎起见：“你先帮着三郎相看，九娘的事情我再问一问父亲再定不迟。”
也行。
曲氏答应下来，反正给石垣相看的时候，也能多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还有没有更加合适的。
石垣跟袁婉茵之事在御京城不是什么隐秘，很多人家都知道，只是这个世道对男子比对女子宽容许多。
众人只道石垣艳福不浅，却不觉得他私下里倾慕别家女子，有负前未婚妻，对他的声誉影响不大。
毕竟，他也只是倾慕袁婉茵而已，发乎情止乎礼，最多被人说一句年少轻狂，再多的就没有了。
反而是成思敏被人茶余饭后当成了笑话，平白替他担了过错。
因而石家透露出要给石垣相看的消息，满御京的大媒差点就将石家的门槛给踩烂了！
曲氏挑花了眼，干脆借了周王妃的名义举办了一场马球赛，将御京城里交好的人家都邀请过来，再把相看的人家塞在里面。
周王妃本来也要给孝柔郡主相看，两下里一拍即合，定下三日之后举办马球赛。
周王妃本来不想给镇国公府下帖子的，一来她是真不想看见陌微凉，二来是担心如果把她请来，会不会哪里惹到她了，她又给她当场掀桌子？
陌微凉跟石慕兰可是有宿怨的，如今明面上是给石垣相看，陌微凉要是想要给成思敏出一口恶气，趁机捣乱怎么办？
但是不请她吧，不是打镇国公府的脸吗？
周王妃愁死了。
最后还是孝柔郡主劝道：“还是请吧，说不定她自己不想来呢？”
“万一她来呢？”
“不然母妃再给宜佳公主下个帖子，请宜佳公主多加照看她？”
顺便拜托一下宜佳公主，尽量拦着陌微凉不让她惹事。
周王妃看着女儿不说话。
一个陌微凉就够不好招待的了，再加一个宜佳公主，要是她俩合起伙来闹事，这谁顶着住？
孝柔郡主想象了一下陌微凉和宜佳公主联手捣乱的画面，一时也有些胆战心惊：“还是不要劳烦宜佳公主了，但是镇国公府的帖子还是不能不下的，母妃您就当是为了阿泽。”
周王妃叹了一口气：“行吧，到时候多派些人手照看四周，不要让人冲撞了她就是。”
“母妃放心，女儿会全程陪着孝安县主的。”
“委屈你了。”
于是，陌微凉就接到了周王妃的帖子。
她将帖子随手一扔：“这周王妃跟石夫人在搞什么鬼，好端端的干嘛邀请我去玩？”
她还在孝期呢，多好的借口，她们根本不用给她下帖子的。
秀嬷嬷道：“老奴听闻，最近石家在给三公子相看，这马球赛只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还是要相看的。”
“石垣？”
“是，石家乃是世家，石三公子虽然还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但是这个前程是不差的。再加上他在外并没有什么坏名声，倒是颇受大家贵女的欢迎。”
“他那般欺辱思敏，还有那么多人上赶着与他相看？”
“县主有所不知，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严苛些。而男子，虽然有些风流名声，其实是不影响风评的。”
“石家相看的都有哪些人家？”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这婚事没有定下来，相看的人家都不会对外说什么的，连相看都要借着别的名义遮掩着来。
陌微凉撇了撇嘴：“那我就亲自去看看，都有哪些苍蝇对石垣这颗臭鸭蛋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