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书屋 > 科幻小说 > 枭雄入赘后 > 第59章 第 59 章
老爹乍一听闻老大和窦十一娘的事, 真真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杵子:“我怎么就没合计过老大老二的婚事呢,哎,昏头了, 老曹也不知道提醒我。”

老爹管曹姨娘叫老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喊哪个老管家。

楚熹叹道:“这几个月哪一日得闲了,曹姨娘怎么好张口啊。”

“这事得抓紧办。”老爹郑重其事的说:“最好明日就办,恁劫了薛军的辎重, 让他们这年过的紧衣缩食, 他们准恨你恨得牙根痒痒,年一过完,势必要大闹一场, 这么日复一日的拖下去,可就不知要拖到何时了。”

“明日?那未免太仓促了吧?”

“不仓促,恁和谢燕平定亲那会,该准备的府里都准备妥当了, 一切都是现成的,拿出来就能用,窦家那边不也说嫁妆全置办好了吗。”

“话是这样没错……”

“事权从急嘛, 与其那边如火如荼的打仗,这边悬心吊胆的办喜事,倒不如仓促点,高高兴兴的热闹一场。”

楚熹成功的被老爹说服了:“行吧,窦家那边我出面,那窦掌柜是个通情达理的, 想必他能谅解, 就是委屈了十一娘, 哪有今日定亲, 明日就成婚的……”

老爹其实根本不在意什么十一娘, 他摆摆手道:“不委屈,恁就让她安心待嫁,别的老爹来安排,保管叫她满意,正好这安阳城里也没个过年的滋味,趁这机会好好热闹一番,权当犒劳犒劳百姓了。”

老爹毕竟是老爹,心眼多如牛毛,做一件事肯定要牵着另一件事的好处。

既商议妥当,楚熹便准备动身到绸缎庄下聘,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今晚团圆饭还子时吃吗?”

“恁都答应祝宜年了,怎么好反悔呢,这些事恁都不用操心,只管和窦家那边说好就是了。”

按照大周朝的礼法,断然没有做妹妹的替兄长去求亲的道理,无奈钟大夫人去得早,老爹又没续弦,家里四个姨娘不好抛头露面,楚熹虽是妹妹,但还有个少城主的身份,由她下聘提亲任谁看来都足够体面了。

楚家五个儿女,第一桩喜事,到底意义不凡,再加上事情办得仓促,对人家姑娘有愧,号称光吃不拉的楚貔貅这回也下了血本,给老大准备了足足八大车聘礼。

那马车原是给楚熹成婚置备的,车厢两仗多宽,一仗多高,通身黑铁,裹着金箔,贴着喜字,绑着红绸,当间还镶着两排红玛瑙石,而每辆车前头都架着六匹溜光水滑、威风凛凛的枣红骏马,马蹄“哒哒哒”的踏在石板上,声儿又脆又响,当真是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尤其是楚熹还穿着一袭红衣坐在上头押车。

安阳街上顿时热闹起来,有那跟楚熹熟络的百姓嬉闹着凑上前问:“少城主这是去谁家下聘呀?”

楚熹头回办这种事,也觉得新鲜好玩,便玩笑道:“去我的新郎官家下聘呗。”

有的百姓知道她是玩笑,一笑了之,有的百姓却当了真,谁让楚熹平日里行事太恣心所欲,再离谱的事到她身上都显得合理了。

一传十,十传百,楚熹替老大去下聘渐渐传成了楚熹给自己的夫婿下聘,而安阳城主府将要办的喜事,也被传成了少城主的婚事。

当然,这谣言持续不了太久,等初一一早,老大身穿喜服,胸戴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百姓跟前,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可……除夕夜当晚在地道当值的城卫们,对这谣言是深信不疑,还讨论的有来有回。

“我话放在这,肯定不是仇统领,仇统领傍晚那阵还去府衙领牌了,明日照常下地道。”

“不是仇统领能是谁?没听说咱们少城主和哪家公子走得特别近啊。”

“欸!能不能是林家窑厂的二公子啊?林家算安阳数一数二的富户,和少城主关系也蛮近的,给北场做陶罐向来分文不收,最重要的是那林二公子模样好,清清秀秀的,和咱们少城主倒称得上般配。”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啊,可惜啊,咱们得当值到午时,不然还能去安阳府讨一杯少城主的喜酒吃。”

“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少城主成婚,少不了咱们的喜酒!”

众城卫正热烈讨论着下值后一块去喝喜酒,忽听隔壁暗道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忙抽出佩刀,厉声问道:“是谁在那!出来!”

暗道里钻出两个薛军兵士,虽然手里也提着刀,但面上略显心虚:“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是要偷袭。”

“那你们跑到这边来是想做什么!”

“这……就想找个茅房来着,一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两个兵士瞧着年纪不大,撑死十五六岁,细观面貌,窄脸厚唇,也不像是荒蛮子,一城卫问道:“你们是哪人啊?”

个子较高的兵士道:“我是亳州人,他是沂州人。”

“亳州和沂州还没被薛军攻陷呢,你们怎投奔了薛军。”

“我们原是同三哥混的,三哥投奔了薛军,我们也就跟着来了。”

“三哥?你们是廖三的手下?”

“是啊,当初你们少城主在顺清乘船去合临,半道被蟠龙寨的土匪劫了,我们还冒死保护她来着。”

嗯,这件事不假。

城卫们放松警惕,纷纷收了刀:“行了,你们回去吧,顺着这条道直走不远,往左拐,过两个洞,再往右拐,就能看到薛军的人了。”

“这位大哥,方才听你说,你们少城主要成婚了,是真的呀?”

“真的假的关你什么事,少在这瞎打听。”

那高个子殷勤的凑上去笑道:“就是好奇嘛,大哥犯不着跟我们俩动怒,昨日在山里抓的那些城卫,都是我们三哥管着的,三哥可照顾了,茶饭供应和寻常兵士一个样子的。”

这话让众城卫脸色缓和不少,但他们比高个子兵士更理直气壮:“哼,你们那小弟兄板凳,可是关在城主府里,别说茶饭了,过年还有肉吃呢,你们都没得吃吧。”

矮个子兵士惊道:“这么好啊!早知道我也让少城主抓去了!保不齐还能喝一杯少城主的喜酒!”

话赶话又说回到楚熹的婚事上:“想喝喜酒?行啊,我这就捉了你回去,还能赶上明日的喜宴。”

“那少城主昨日劫粮,莫非是为了置办喜宴?”

少城主劫粮自然是为了让你们薛军没法好好过年啊。城卫们心里这样想着,大笑了几声道:“可不是嘛,今个晌午那些猪就全杀了,只等着喜宴上开开荤呢。”

两个兵士也跟着笑,看起来傻兮兮的:“真好,真好,有酒有肉的,板凳这下享福了。”

又闲聊了一会,两个兵士照着城卫们指的路,出了地道,回了白岗庄,去向廖三回话。

廖三一边磨刀一边问道:“让你们打听板凳的事,打听怎么样了。”

“三哥放心!板凳好着呢,那些城卫说板凳被关在安阳府里,有茶有饭还有喜酒吃呢。”

“喜酒?”

“那楚霸王明日大婚,说抢咱们辎重,就是为了置办喜宴。”

“啊?她和谁成婚?”

“好像一个姓林的,家里经商,安阳数一数二的富户。”

“姓林的富户?真的假的?”

兵士信誓旦旦:“这是我俩偷听到的,那些城卫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

廖三纳闷了,这节骨眼上成哪门子婚啊,还为了置办喜宴豁出半条命来抢辎重?楚熹是疯了不成?

不管是真是假,都有必要向上汇报一下。

廖三放下刀,起身去找薛进,只将那两个手下的话照本宣科复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薛进也问:“真的假的?”

廖三道:“我那两个弟兄偷听到的,那些城卫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假。”

楚熹要和一个姓林的公子成婚,还为了置办喜宴冒死抢辎重,薛进实在是没法相信。

楚熹之好色完全可以媲美楚光显之贪财,倘若安阳城里真有这么一号姿容绝佳的林公子,早在他离开安阳前往西丘的那阵子,楚熹就该下手了,又怎会跑去沂都相看赘婿。

“他们办事靠谱吗?”

“薛帅不知,我手下这些弟兄里,顶数他俩机灵,多半不会出差错。”

“你也说多半。”

“毕竟未曾亲眼所见。”

薛进坐在木椅上,手肘撑着案几,那连女子看了也要嫉恨的细长五指轻扶着额角,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这是薛进一贯的神态,说傲不是傲,说冷不是冷,说是狂也不是狂,廖三水平有限,不能准确的形容。

但他若问楚熹,楚熹便会回给他两个字——酷拽。

“薛帅,那楚熹要当真明日大婚,可就是我们攻城的最好时机!”

“此话怎讲?”

廖三以自己多年的生活经验,略述己见:“人生在世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她明日成婚,晚上准要洞房花烛的,我们亥时潜过去,等到子时就攻城,兵分上下两路,打安阳一个措手不及,那会楚熹估摸着还在新郎官被窝里睡觉呢。”

廖三越说越觉得稳妥,不由笑出声来,丝毫没察觉薛进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冷刀子。

“这事还未必是真是假,你想的倒很长远。”

“想印证是真是假还不容易,去安阳城观望观望就是了,他们少城主大婚之喜,肯定要四处张贴喜字的。”

“好,你亲自去看。”

廖三心里有些不情愿,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他亲自去,大过年的,他还想跟弟兄们喝几口呢。

不过既然薛进都这么说了,他跑一趟也不是不行。

拱手领命,退出堂屋。

廖三的弟兄们一听,大过年的薛进还吩咐廖三去跑腿,都心生不满,追着廖三说:“三哥,凭什么啊,你如今到底是统兵一万的大将军,比那慎良差哪了,干嘛让你去,不让那慎良去,这太欺负人了吧。”

“少废话!把酒温好了!等老子回来!”

廖三是一员猛将,在沂江做水贼那会就很猛,沂江上百支水贼,难免有个磕磕绊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太常见了,别看廖三手下人少势微,他向来谁都不服,靠着一把刀杀出一片天来。

可也不知怎么的,自从逃出蟠龙寨,跟着一众水贼投奔薛军后,他就让薛进给捋顺了毛,那个听话,那个老实,都让他的这帮弟兄觉得不可思议。

问过不下百次,总也问不出个名堂。

那等丢大脸的丑事,廖三当然不会告诉弟兄们。

当初,西北义士率领沂江水贼,杀进蟠龙寨救他逃出重围,他自觉人活在世应当知恩图报,便跟随西北义士来投了薛军。

本以为能在薛军主帅麾下大显身手,做出一番事业,不承想一见薛进,竟然是个年轻漂亮的公子哥,那脸比女子还白嫩,那手比女子还纤细,也就是个高腿长,眉眼英气太重,不然穿上裙衫准能充个女子。

这廖三能服吗,当即断定薛进是个只会耍阴招的奸诈小人,绝对称不上英雄好汉。

英雄惜英雄,英雄厌小人,廖三奉自己为英雄,如何能在薛进这小人麾下当差,想走,又不好走,便对薛进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一遍,擎等着薛进忍不下去对他动手,他就好理直气壮的走人了。

薛进确实没忍多大一会。

也就忍了一刻钟吧,将他领到无人的深林里一顿胖揍。

真的,廖三长到这么大岁数,就没挨过那种拳拳到肉的打,根本就不是打在他的肉上,是打在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上。

不过廖三也并非被打服的,他比较喜欢薛进这直来直去的脾气。

做水贼的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想招揽廖三,软招子呢,就送他金银财宝,美人美酒,硬招子呢,就是像屠老六那样关着他,想把他的棱角磨没了。

薛进痛快,一句话,服我就跟我干,不服我了,知会一声,你尽管走。

左右大批水贼都投了薛军,沂江彻底成为沂都水军的天下,廖三想走一时也没地方去,便和一众弟兄们正式编入薛军,薛进没有薄待他,稍微立下一点功劳,就让他连升三级,还将他视作心腹。

廖三不愿受制于人,薛进倒也从不用主帅的身份压他一头,薛进在他跟前就是薛进,他打不过薛进,没话说,按道上的规矩,就只能听从安排。

快马奔至安阳城外,远远望去,只见城楼上挂着一串串的大红灯笼,灯笼上浓墨重彩的写着喜字。

过年只见贴福字的,哪有贴喜字的。

廖三大笑一声,勒马回首,返还白岗庄禀报薛进,随后高高兴兴的与他手下弟兄们举杯痛饮去了。

……

今年安阳府的团圆饭改在了子时。

仆婢们觉得挺合适,忙忙活活一整晚,到深夜了还能吃顿好的,为明日喜宴补充体力。

“哎,府里二十来年没办过婚嫁大事,这好不容易有一回,竟这般的仓促,老娘的腿都跑细了。”

“这算什么呀,恐怕再过不久二少爷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紧接着就是少城主的,行啊,二十年不忙这一回,累点就累点吧。”

“眼看快到时辰了,赶紧的,把酒菜端上去,伺候完里面,咱老姊妹几个也好喝一口。”

为了除夕夜这顿团圆饭,厨房忙活的热火朝天。

而前厅里的气氛就稍显尴尬了。

那么一张大圆桌,楚熹还没来,老爹上座,左边给她留了一个空位,祝宜年坐在右边,四个兄弟分别在两侧,对面则是四个姨娘。

尴尬就尴尬在祝宜年身上。

谁不知道祝宜年是最重礼法的人,他身为帝都祝家的嫡长孙,在庞大的祝氏宗族里,地位何等之尊贵显耀,便是他生父的妾室,庶出的弟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下人罢了,至于旁系的,估摸着都不能入他的眼。

关起门来,楚家的妾室庶子活的比谁都滋润体面,可在外人跟前,尤其是祝宜年这种出身名门的贵族跟前,他们自知是上不得台面的,难免露怯,拘谨,不敢吭声。

不能怪他们没胆识,更不能怪他们多心,谁让祝宜年自打来了安阳就足不出户,整个安阳府只有老爹和楚熹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自会给人一种他祝宜年高不可攀的意思。

老爹再善谈健谈,也没本事凭着一出独角戏玩转整座大戏台,少不得尬笑干笑:“这战乱旷日持久,货船都不来往,安阳城姓一应吃穿用度只是勉强供应上,再多的,就匮乏了,府里下人好不容易凑了这一桌酒菜,肯定远远比不上帝都的宫宴,贤弟可别见怪。”

祝宜年淡淡道:“怎会,这很好。”

老爹清了清嗓子,发出几声不甚动听的闷笑,随即扭过头去打发身边伺候的婢女:“少城主呢,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叫先生在这等她。”

婢女早得了楚熹那边的回话:“少城主说迟一刻来,要给城主,先生,少爷姨娘们备一份大礼。”

“大礼?她又搞出什么花样?”老爹偏过身对祝宜年道:“去年这小祖宗说送一份大礼,变烟花戏法,诶呦,好悬没把这屋子烧了。”

“老爹!不许在先生耳边说我坏话!”

众人齐齐向门口的方向看去,只见楚熹一袭束袖收腰的暗红丹纹深衣,外面披着金线绣云的紫红沂纱袍,乌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脱去稚气,明艳动人的脸庞,快步行走之间衣摆翩飞,薄纱浮动,竟是不曾见过的英姿飒爽。

老爹都不禁“呦”了一声:“恁这是什么打扮?”

“如何?好不好看?”楚熹随手捋了一下马尾,藏在其中的红色发带显露出来,垂于乌发鬓角旁,衬得肌肤细细白白,侠气里又添几分妩媚。

饶是老爹早不将她当女子看待,这会仍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好看。”

少爷姨娘们也忙夸赞:“好看的很,一眨眼就像是大姑娘了。”

楚熹得意的仰脸笑,又问沉默的祝宜年:“先生觉得呢。”

“少城主说准备了一份大礼。”祝宜年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是何大礼?”

“看来你们都迫不及待了,好吧,今年还是戏法!”

“恁嫌上回不够丢人呀?”

“这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可是辛苦准备了很久,绝对不会再出错了。”

老大忍不住问:“你哪来的闲空准备戏法?”

楚熹道:“就晌午那会,哎,这不重要,来人!上道具!”

几个小厮合力抬上来一个大木箱子,那木箱形状奇怪,底下八条腿,像桌子似的又长又宽。

“慢点慢点,放中间就行。”前厅足够大,知道楚熹又要变戏法,好些仆婢都来瞧热闹,门外窗边聚了一堆,楚熹抬手招呼他们进来,笑着说道:“有没有人愿意配合我一下?”

“……少城主,不会再着火吧?奴婢愿意配合,可不想,火烧旺运。”

“不会,就你了,来吧。”

楚熹把木箱盖子打开一半,这时众人才发觉木箱前后有两个洞。被吊足胃口的老爹问:“恁这什么戏法,咋从没见过。”

“见过还有什么意思,我这招叫大变活人。”楚熹拍了拍那小丫鬟的肩膀:“你躺进去吧,脑袋和脚伸出来就行。”

“哦……好。”

小丫鬟懵懵懂懂的躺进木箱里,脑袋卡在外面,缓缓伸出一双脚。

楚熹戳了戳她的脚底,小丫鬟忙道:“少城主,疼。”

“没事没事,待我施法之后,恁就感觉不到疼了。”

“少城主到底要做什么呀?”

“不要急不要急。”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曹姨娘都忘了席上的祝宜年,开口催促道:“三姑娘,恁就别吊胃口了,快一些吧。”

楚熹笑道:“我还需要一个人。”

老四老五高高举起手,争着抢着说:“我我我!姐姐!我帮你!”

楚熹的视线绕过他们俩,落在祝宜年身上:“先生,咳……先生方便出来一下吗?”

祝宜年笑了一声,走到楚熹跟前:“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瞧见这把刀没有,先生用刀切下这块肉试试。”

“嗯。”

祝宜年提起刀,划过凳子上的猪肉,那刀无比锋利,猪肉瞬间就成了两半。

楚熹歪着头问他:“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祝宜年点点头,眼底浮现出几分孩子气的探究:“所以呢?”

看出他是真的好奇,楚熹心中不仅得意,觉得自己这戏法非常成功:“先生可以回去坐着了。”

老爹嬉笑道:“恁这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呀。”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都睁大眼睛看着。”楚熹拎着刀走到木箱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把刀从箱子中间切了进去,直接把人拦腰截断的切法。

“哎呀!”姨娘们被吓的喊出了声,赶紧捂住双眼:“这是干什么啊!”

相较之下老爹等人就镇定多了,只惊讶的瞧着那好像无事发生的小丫鬟。

周遭仆婢反应过来,也接连惊呼。

楚熹低头问小丫鬟:“现在感觉如何?”

小丫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很疑惑的模样:“好像,好像感觉不到下半身了……”

众人目光落在她的脚上,果然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

楚熹笑笑,双手抵着箱子,用力往外一推,那箱子竟然也一分为二了。

姨娘们尖叫的更大声,胆子小的丫鬟们更是吓得脸都一片惨白,瑟瑟的抱成一团,连老四老五也有点害怕了,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偷瞄。

楚熹想看看祝宜年的反应,视线旁移,正好与祝宜年撞个正着,在所有人都在盯着木箱,盯着丫鬟看的时候,只有祝宜年很专注的盯着她,而在与她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偏过头去。

电光石火,转瞬即逝。

楚熹来不及细思那眼神当中的含义,心下却有一些茫茫乱,莫名失了彩衣娱亲的兴致,可她若忽然转变态度,这一场戏就白演了。

要过年,要吃团圆饭,不热热闹闹的怎么行。

抿唇,呲牙,又笑起来,继续表演她的大变活人:“不要怕!不要慌!诸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就是把木箱归于原位,让一个活生生的丫鬟从里面爬出来罢了。

但这对不知内情的众人而言绝对是个奇迹了,小丫鬟双脚落地那一瞬间,前厅内掌声雷动,几乎要把房盖给掀开。

楚熹往下压了压手,故作漫不经心:“小把戏,小把戏,不至于,不至于,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就到此结束了,咱们明年再见。”

有她活跃气氛,席上顿时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了,众人自自在在的说起话,头等要事无非是明日老大的婚礼。

曹姨娘拉着老大嘱咐不停,其他三个姨娘也在旁边出谋划策,杂七杂八一大通,都够出几本书了,譬如《论夫妻相处之道》《论如何讨好岳父》《新婚必做的一百件事》,内容虽杂,句句在理。

楚熹本想仔细听一听的,奈何老四一直缠着她询问大变活人的变法。

“直接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边去,自己琢磨去。”

“姐姐——”

比起老成持重的老五,老四倒更像弟弟,爱撒娇,还会撒娇,他那么抻长音唤姐姐,楚熹真有点不忍心拒绝。

可还是绷起脸,做出一副长姐的威严:“你别成天到晚就想着玩,看看老五在干嘛呢。”

老五正在向祝宜年请教文章,他早仰慕祝宜年许久,一直不敢冒昧打扰,终于是有机会坐在一块,祝宜年还是这般温声细语的好脾气,老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飘飘欲仙的状态,完全醉心在知识的海洋中。

老四撇撇嘴,十分不喜欢祝宜年这种迂腐刻板的书呆子,也不明白楚家为何要毕恭毕敬的养着这样一个闲人。

都给他养胖了。

“你说什么?”

\"啊……没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说出了心里话,老四讪讪一笑,凑到姨娘堆里去。

楚熹其实听见了他那句话,暗戳戳打量祝宜年。

还记得祝宜年刚来安阳时,身着道袍,肩披大氅,脸色苍白,唇色浅淡,像是久病初愈,那般的弱不禁风,亦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尘脱俗,令人望之俨然。

这才多久,他嘴唇上已然有了浓重的血色,脸白,却不是苍白,而是泛着盈润之气的净白,没那么瘦了,两腮较比之前更饱满,眼角的褶皱也浅淡了许多,像一朵冰天雪地之下,将要枯萎的高岭之花,被移栽到温室内,每日精心侍候,逐渐盎然,恢复生机。

倒是可以看出当年帝都第一美男的仙人之姿了。

楚熹不自觉回忆方才祝宜年那个眼神,复杂且沉重的眼神。

倘若薛进,仇阳,谢燕平,哪怕是双生子,随便一个人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恐怕都会认为那个人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可祝宜年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啊。

他是在宗族耆老的反对下,仍然力排众议遵守婚约娶陈家女的祝宜年,他是在妻子缠绵病榻之际,仍然洁身自好不娶妻纳妾的祝宜年,他是在妻子亡故后,仍然遵循礼法幽居寡性的祝宜年。

最重要的是,他和老爹称兄道弟欸。

楚熹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实在太臭不要脸了。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楚熹又笑呵呵的跑去和祝宜年搭讪:“先生,明日喜宴你也来凑个趣吧,总待在院子里对身体不好。”

祝宜年轻轻应道:“嗯。”

老五一听这话可开心了:“先生明日也来喜宴!那真是太好啦,倒是我帮你留个好位置。”

祝宜年今日大概心情不错,对谁都很温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尤其是老五:“五少爷在文章上若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我。”

“这,会不会太叨扰先生……”

“不会。”

祝宜年笑着摸了摸老五肥嘟嘟的脸蛋,老五像是鬼迷心窍,痴痴的望着祝宜年,恐怕此刻祝宜年说想看看他的心长什么样,他也甘愿把心掏出来。

楚熹:“……”

老四:“……”

老四是真的不懂。

散席回住处的路上,憋不住问老五:“那祝宜年,究竟哪里好了,给你们一个两个迷得神魂颠倒。”

老五瞪他:“不准你这么说先生。”

老四也恼了:“你讲话注意点,我可是你四哥!”

“四哥又如何,没看老爹和姐姐都得敬着先生吗,你再说先生的坏话,我就去告诉姐姐,让姐姐收拾你。”

“你!”

老五还沉醉在祝宜年的笑容里,双手捧心道:“没承想先生人这般随和,他准我去找他请教文章,还摸我的脸。”

老四哼笑一声道:“他到底是帝都人,早晚会回帝都的。”

老五一听这话,失落的垮下肩,一个劲唉声叹气。

老四得意了,反正他不喜欢祝宜年,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气场不和。

眼看着要走到住处,老五忽然开口道:“若是先生能和姐姐成婚就好了,他便是咱们的姐夫,可以永永远远的留在安阳了。”

老四差点被他惊掉下巴:“你胡说什么呢!祝宜年可是姐姐的先生!就算不是先生,姐姐也得叫他一声祝叔啊!”

老五不甚在意:“四哥真是少见多怪,大周朝的礼教早没从前那般严苛了,那个谁,廉忠,他还娶了自己的寡嫂呢。”

老四气急,自知争辩不过老五,迈开双腿快步走开。

让祝宜年做他姐夫?

他宁愿是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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