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真从慕家大宅的侧门走了出去,下了山后坐了一段时间的公交车,然后又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地铁站。

地铁6号线的入口,韩真停下了脚步,这里有太多她和小光的回忆,她不敢再往下走了,这么长时间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回忆她和小光的点点滴滴,就怕自己会受不了,然后回头去找他。

站在入口处,眼前仿佛浮现往昔他们一家三口快乐的从下面走上来。

那个时候,宝贝才四岁,背着一个黄色的小书包,而她侧依偎在小光的身边,小光背着一把吉他,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收工回家的场面就像一场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韩真眼角湿润,小光,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迈开沉重的脚步,向下面走去。每接近下面一步,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人来人往的地下铁通道里,她再次站住了。耳边响起小光那富有磁性的歌声。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有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的热水的家,可当初的我是快乐,虽然只有一把破吉他,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五人问津的歌谣,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章小光,一个从农村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怀揣着梦想来到这座城市,无依无靠,身无分文,就靠着在地下铁唱歌维持生活和学费,他是本市一所音乐学院的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

18岁,是最求梦想与爱情的年龄。当18岁的韩真在地下铁听到章小光那跟实际年龄不相符和沧桑歌声时,她整个人呆住了。章小光很喜欢唱情歌,用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吼出:“我确定我就是那一直披着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猎物是我嘴里的羔羊,我抛却同伴独自流浪,就是不愿别人把你分享……”

韩真第一次有了那样的感觉,就是天地间突然停顿下来,一切都好像被定住了,只剩下唱歌的他和她。她好像跟随这个人在草原上狂奔,跟他流浪到天涯海角。

章小光像很多文艺青年一样,留着及肩长发,眼神深情而专注,他怀抱着吉他,动作潇洒而张扬。他无意中偷过来的一个眼神瞬间让她沦陷了,她身上的钱也全部沦陷了。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到地下铁听他唱歌,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了解他的处境,对他更是敬佩和爱慕。只是她的爱慕当时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反而让他远离了她。

韩真很伤心,因为她知道章小光也喜欢她,只是因为他的自卑所以不敢往前迈一步。他的自卑源自于他的家庭,可是家庭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不是吗?他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呢。倔强而又有主见的她,伤心之余开始对章小光进行了猛烈的追求,那段时间,他和她就好像在这座城市里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一个藏一个找。韩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章小光藏到哪里,她都能找得到。

在一个磅礴的大雨夜,韩真再一次找到了他,两个人就那样站在大雨中。

“还藏吗?”韩真冲着对面的章小光喊道。

章小光背着他那把破旧的吉他,脸上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下来。

“还藏吗?”韩真又冲他喊了一声。

章小光来这座城市四年了,四年间,他一直勤奋学习、卖力唱歌。他的身边几乎没有朋友,当然女性朋友更是一个没有,他贫穷,性格腼腆,少言寡语,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走进他的生活,更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心。

韩真例外。这个女孩的执着和坚强打动了他,也打开了他的心扉。

“还藏吗?”韩真几乎是吼出来的。

章小光突然笑了。

韩真愣住了,章小光很少笑,几乎不笑,可是现在……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章小光大声的、坚定的、用力的喊道:“不藏了。”

韩真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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