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情起来的时候的确冷血，贾阡陌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身休验。
她看着卡没有去捡：“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请你让我安静地做完这几个月。只剩下四个月了，很快就过去。”
霍金利不解。
“工资提成加年终奖会比五十万更多吗？”
他的脸冰着，早已不复柔情，歪着一边脸问话，眉眼里扎着烦燥。
贾阡陌不语，心里的话没办法说给霍金利听。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倔强。
“我考虑一下，你出去吧。”最后，霍金利道。他的脸转回了电脑屏幕，双手飞快地操作起来，眉头却拧在一团，再也没有松开。
贾阡陌低头，说了声“拜托”，扭身走了出去，从头至尾没有看他。
回到办公室里，她虚弱地撑着自己的头，整个人跟死过一回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章盈盈冲了进来，扶着她的肩问：“霍金利没有怎么样你吧。”
摇了摇头，她用指用力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开始工作。
“贾阡陌，要是真累就请假休息吧。”章盈盈看她这样，心里难受，出声劝阻。贾阡陌苍白地笑了一下：“我没事，再说了，也没有时间休息。你等下帮我备案一下吧，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出去跑单。”
方圆的单子已经签了，她现在有时间去跑更多的单，当然，前提是霍金利要同意自己能留下来。
他会同意吗？
她没有一丁点儿自信。
“或许，借着工作可以缓解一下心情，不过，一定不能太累着自己，知道吗？”章盈盈点头，还不忘提醒她。
“放心吧，我还有弟妹要照顾，不会让自己垮的。”她给了章盈盈一个“你放心吧”的微笑，笑出来却苦得能噎死人。
“其实贾阡陌你不用那么拼的，贾草他能……自己照顾自己。”最后的话不是那样的，但她想起了对贾草的承诺，最后换成了这句。
“我知道。”贾阡陌的心乱着，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点头。章盈盈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哭，闷着脑袋退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霍金利躺在办公椅里，闭眼沉眉，一只手压着额头，满身充满疲惫。他的脸部轮廓深邃立体，一场伤让他瘦了不少。脸色泛着病态的灰白，倒也没掩盖那份天生的俊美。
张剑手里拿着一张单停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
他睁眼，拧眉出声：“有事吗？”
张剑方才进入，低声道：“有件事需要请示您一下。”
霍金利看也没有看，眉头压得更紧：“我已经给了你全权处理的权力，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张剑为难了。
“这件事……和贾小姐有关。”
他不知道霍金利和贾阡陌之间发生了什么，总觉得自从那天两人在餐厅里见过面后就不对劲起来。以前总裁还会主动找贾阡陌，然而现在，他却连提都没有提到过那个名字。
对于霍金利的事，他从不过问，但贾阡陌的外出报备单交过来了，他觉得有必要让霍金利知道。
霍金利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眉头拧得又难看了些。
张剑把东西放在霍金利的桌上：“这是贾小姐的外出报备单，要批吗？”
他这才抬高身体，看着签了贾阡陌名字的外出报备单，表情复杂。好久，才出声：“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张剑躬身，走出去。霍金利伸指拾起那张纸，两根指掐着贾阡陌两个字，力度越来越大，指节泛起透明的白色！
直到将纸掐出一个洞来，贾阡陌两个字不成原形，他才一用力，将报备单甩进了垃圾筒！
下班的时候，贾阡陌借着要加班留在办公室。她害怕回家，害怕闲下来，害怕不久前才过去的那一场悲剧。
只有借着忙碌的工作，方能忘记一切。这是她急着要出差的原因。
要避开霍金利，完全可以辞职，换一份工作。但，没有哪份工作能像现在这样，可以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掉债务，除了卖身。
她不可能卖身，所以，最终连辞职的权力都没有。
无奈地苦笑，她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要去Ｈ市跑业务，她正在做工作前的准备。准备工作正常要做一个星期，她不想拖得太久，想在两天内就做完。
时针指向九点，她混然不觉，还在奋战。
内线响起，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到幽暗的屏幕光线反射到了玻璃上，那里映出了自己苍白的脸。
拾起电话，她想不通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会是谁。
“上来！”那头，传来简单的两个字，再无，挂断。贾阡陌缓缓地将话筒移到眼前，一动不动。电话是霍金利打来的，他找自己是为了工作的事吗？他会留下自己吗？
花了十分钟冷静自己，贾阡陌才有力气去找霍金利。一路都没有开灯，父亲死后，她更喜欢黑暗的地方。只有把自己躲在黑暗里，看不到周遭的一切，才不会有那么深的负罪感。
总裁办公室灯亮着，她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一步进入。霍金利背对着她站着，立在窗前，身姿修长，但消瘦了不少。
贾阡陌垂眸，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打量他。一看到他，她就会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自己的贪心最终让他魂归西方！
几乎本能地转身，她想逃离！
“不想留下来了？”霍金利出了声，问。逃离的身子狼狈地顿住，手扶在门页上，却不敢回头。
好久，才虚弱地点头：“我想留下来。”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再留下来？”他咬着牙问。
贾阡陌无语。
霍金利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一股怒火腾了起来，几步走过来，伸手用力拧上她的腕，抬高：“说！”
他的力气很大，扭得她的身体都跟着转了回去。贾阡陌痛苦地闭上了眼，无从回答。
“睁开眼看着我！”霍金利生气地命令，手上的力度加重。贾阡陌觉得腕几乎要被掐断，但她就是不愿意与他面对，痛苦地蹙眉，她无力地摇头。
“怎么，觉得欺骗了我良心不安了吗？”她越是这样，他越不肯放手。在包房外听到的话不断地回旋在脑海，霍金利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
不管他说什么，贾阡陌只管沉默。手腕再痛她都一声不吭，仿佛已经失去了痛神经。
霍金利心头涌起了无尽的失落，烦乱……还有怜悯。
就算这个女人欺骗了她，在看到她这副样子时，他还是忍不住要怜她。
他没有再逼她，指松开，放过了她走向窗口。他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烟雾杳杳，室内烟味渐渐浓重。好久，他才出声：“你以可以留下。”
贾阡陌缓缓地松掉憋着的那股气，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谢谢。”她转身，抬步欲要离去，霍金利的声音再度飘过来。
“不过，我有条件。”
迈出的步子缩回来，贾阡陌低头，等着他的条件。
霍金利转身在桌上的烟灰盒里拧灭烟，一只手置于袋中，姿势优雅，脸却沉着。
“在这四个月里继续做我的女人。”
贾阡陌惊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两只眼盯着地板，没办法给出答案。
“这是唯一的条件，愿意，就留下，不愿意，明天就走。”霍金利极力控制着情绪开口，声音冷沉沉的，不带一丝感情。但他落入袋中的指却掐得有些紧。
他拾起办公桌上的手机，也不问她的答案，扭身就往外走。在他越过自己时，贾阡陌伸手，本想握住他的臂最终在碰到他的衣袖时缩了回去，闭嘴什么也没说。
霍金利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却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陌子！”尽头，章盈盈大步跑来，伸臂过来扶她。贾阡陌看她，脑子里蒙蒙一片，却还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刚刚霍金利都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聊得不好吗？”章盈盈眼里装满了担忧，看她笑，自己却想哭。
摇了一下头，她不知道如何说出霍金利的要求。
“是不是他不准你留下来？那我去找他求情！”章盈盈说着转身要去追霍金利。贾阡陌把她扯了回来：“不是，他没有不让我留下。天晚了，回家吧。”
章盈盈心里满腹疑惑，终究不忍，什么也没问，和她一起下了楼。
楼外，那辆白色的路虎停着，里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贾阡陌垂眉，从车侧走过，章盈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贾阡陌的脚步。
车里，霍金利拧眉睁眼，刚好看到贾阡陌垂眉从自己的车侧走过。两手握紧方向盘，狠狠一拧，车子突然一个急转，贴着前面两人驶入车道，几秒钟消失。
章盈盈吓得不轻，而前面的贾阡陌因为太瘦，被风带了一下差点摔倒。章盈盈忙上去扶她，嘴里叫道：“陌子，你没事吧。”
“没事。”贾阡陌答得很平静，依然垂眸，仿佛根本不知道刚刚开车的是谁。她东倒西歪，章盈盈扶起却并不费力，臂上无半点肉，只剩下一块光皮，身上也是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章盈盈有些心惊，一把将她抱紧：“陌子，你离开吧，离开这里。欠的债我帮你还，求你了。”
“傻瓜，你哪有什么钱。”
“我爸妈还给我存了嫁妆钱，数目不小！”
贾阡陌伸手抚在她的背上：“我不能动你的嫁妆钱！以后一定要嫁得好好的，然后好好孝敬伯父伯母，不要觉得他们是负担。很多人，想要孝顺父母都没机会了。”
把她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肩头，贾阡陌声音轻轻的，悠悠的，很悲伤很悲伤。她没有哭，眼睛却亮闪闪的，说到最后，声音颤抖起来。
章盈盈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父亲的事，哪里还敢打击她，不再往钱上提。
其实，她挺矛盾的。既不想贾阡陌留下来痛苦，又觉得她和霍金利就此分开很可惜。
无法替她做决定，自己只能看着她走一步算一步。
直到回到家里，她才敢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