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书屋 > 其他小说 > 阿沅程让 > ☆、第 70 章
宫宴见水深, 如铃病情疑。

今年陛下的万寿节比之往年显得格外的低调,宫宴草草进行到一半, 陛下就身体抱恙宣告退席。剩下的皇室宗亲以及朝臣面面相觑, 看看空置的御座,说话声音都低了下来。

盛郡王转头看自己儿子还在没心没肺地吃, 恨铁不成钢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以眼神示意,整天就知道吃!

盛郡王世子懵懵地停下筷子, 看向自己父亲疑惑道:“父亲,您刚刚踩到我了。”

看着他那像月亮一样圆的大饼脸, 单看还算明亮有神的眼睛都快被挤成一条缝儿了。盛郡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深呼吸几次, 又狠狠踩下一脚:“你给我好好坐着!筷子放下,不许吃了!”他想想都觉不可思议,那个林家姑娘莫不是瞎了眼?

穆修委屈地放下筷子, 美味在前而自己却不能动,委实煎熬。

“父亲……陛下又不在, 我还没吃饱呢。”他试图争取一下自己的权益,腹中只有三分饱,待会散席后怕是走不到宫门。

盛郡王直接将他面前的碗筷拿到了自己桌上, 叫宫女上了一盅浓茶摆他面前:“没吃饱就多喝点茶,将你腹中的猪油好好涮一涮。”

哪有人管自己儿子叫猪的!

这浓茶又苦又涩,穆修喝了一小口就喝不下去了,奈何旁边父亲还虎视眈眈盯着, 再加上腹中有些饥饿,他愣是喝了两大杯。干喝茶水太单调,他还嚼了几片茶叶,别说这茶叶却是比茶水好下咽些。

他嚼了几片之后觉得挺有嚼劲,正想再嚼两片试试口感,心中突觉不好,抬眼就看见自家父亲死死盯着他,双手握拳,看样子是要动手。

“父、父亲,您、您、您看!”他慌乱中左顾右盼,正巧看见江太尉向大皇子秦王敬酒,赶紧指给盛郡王看,“江太尉那厮……嘶——父亲,您拧我干嘛?”

盛郡王狠狠瞪他一眼,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小心对他耳语道:“你给我小心说话!吃你的菜去!”他哼了声,觉得还是用食物堵住自己儿子那张嘴比较妥当,又把碗筷还了回去。

江太尉那边正和秦王笑盈盈地喝着酒,看起来相谈甚欢。他看了两眼,转过了头,顺便在桌底又踩了自己儿子一脚。

穆修“嗷”了一声,幸而台上正表演歌舞,管弦之声压过了他的惨叫。

回府路上,盛郡王闭目沉思,如今朝政由江太尉把持,陛下又久不立储君,西北定阳王意图谋反,岭南姜国虎视眈眈。这个局面一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乱了啊!

他啧啧两声,颇有些坐立不安之状。旁边穆修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奈何身躯太过庞大,马车行驶中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让他歪了歪身子,碰到盛郡王的肩膀。

盛郡王睁开眼,看看自己儿子畏缩的模样,又想伸脚踩时才发现马车内空间狭窄,他的腿被挤得几乎不能动。

“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竟还如此行状,真是丢为父的脸!”不能动脚,只能嘴上骂两句泄愤。

穆修早被他骂惯了,低头作忏悔状:“儿子知错了。”甭管什么错,反正锅都是他的。

“唉——”盛郡王长叹一声,因刚刚想的有些多,找不到人诉说,这会跟前只有这个儿子,忍不住道,“如今陛下的万寿节都如此低调,你娶亲时也不能张扬,回头你跟你媳妇好好说说,别让她以为是我们家怠慢了她。”

穆修扭捏道:“她还不是我媳妇呢。”

盛郡王又忍不住脚痒了。

阿沅跟着阿娘出宫门时,看见自家马车旁边停着的就是魏府马车,魏夫人正站一旁和几位夫人话别。她眉心一跳,看向阿娘。

徐氏也看见了,等那几位夫人都走了,她走过去笑着打了声招呼。魏夫人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勉强对她笑了笑,看见阿沅时倒是说了两句话:“阿沅也来了?今日穿得可真漂亮。”

阿沅回了礼,说了两句,视线转向她身后,果不见魏如铃的身影,便问道:“怎么不见如铃姐姐?”

魏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愁苦:“她近日病了,请了大夫看说不是大病,可就是没好。”

徐氏安慰了她两句,又向她推荐了几家名声颇好的医馆,别的也不好多说,两家刚结亲不成,心里还有丝丝尴尬。

“那明日我去看看如铃姐姐,伯母方便吗?”阿沅看魏夫人眉间满是郁色,心里有些不忍。旁边徐氏皱了皱眉,选择沉默不语。

魏夫人却是眼睛一亮,笑意真诚了几分:“方便方便,如铃若是见了你,肯定高兴得很,说不定这病就好了。自上回见了你后,她还与我说过她怎么没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呢。”

商定了上门探望的时间后,两家这才分开,各自上了马车。

徐氏上马车后才寻了空说她:“我知你担忧魏姑娘的病情,但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你数数看,前两年生了几次重病?”

阿沅低头作乖巧状,小声讨好:“我知道了,阿娘。”

“对了,阿让给你写信没有?你阿兄我就不说了,每次写信来就没几句正经的,就说自己忙。催他回来吧,就会拿晋王说事。我回头还真要去问问晋王,你阿兄镇日里都在忙些什么!”

阿沅想想程让给自己写的信,面上一红,低头搓搓脸,咳了两声落井下石道:“就是,阿兄写信都是些废话!”

“那阿让呢?”

“他……他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不要担心,岭南没什么大事。”她掐头去尾省略了一大半内容,只拣那看起来最平常的话说了两句,显得程让的信尤为正经,倒不像是一封写给未婚妻的信了。

徐氏怀疑地看了看她,但马车里光线昏暗,她面上的羞红被很好地掩盖住了。

“他给你的信里就写这个?回头拿给我看看。”

“阿娘!”

“啧啧,还瞒着阿娘,我又不会说什么。唉?我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扣了一张阿让的帖子没给你?”徐氏本想取笑自己女儿两句,却忽然想起前年上巳节的事。

听阿娘这么一提,阿沅便也想起来了。前年上巳节时,程让明面上下了帖子给阿娘,暗地里却是偷偷跑她院子里邀她一起出去。她问阿娘要帖子时,阿娘还说等她回来再给她,然后就没了后续。

她还没开口呢,却听徐氏轻声叹息道:“前年上巳节,你阿姊还在家呢。过不了几个月,你便要及笄,也要嫁出去了。你阿兄这个年纪了,却还没娶个姑娘回来。”

阿沅知道,虽然阿娘平时像是不多在意,可阿兄的亲事都快成心病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说与阿娘听,别回头闹出什么事,再吓到阿娘。

“那个,阿娘,我问你件事。”

“嗯?什么事?”

“小时候阿兄进过宫吗?他跟我说他酿酒的手艺是跟宫里的御厨学的,他是不是骗我的?”

徐氏回想了一下,道:“这他还真没骗你,那时候你大伯刚袭爵,和皇后母家有些沾亲带故。他还有你大堂兄和大公主年龄相仿,便应了召进宫陪大公主玩,那时候都挺小的。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皇后一族都从京城迁走了,现在与我们家早没了关系。”

阿沅惊讶:“皇后一族为何要迁走?”族里出了皇后,不该扎根皇城吗?况且,他们也算是皇后的靠山,这么一走,那皇后就只孤身一人带着女儿了。

“总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你也别瞎打听。”徐氏瞥她一眼,“你啊,好奇心别太重。还有,明日去魏府上要知礼数些。别想着给魏姑娘诊治,就你那手医术,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阿沅讪笑,别说,她原先还真打算给魏如铃诊脉,说不定就让她看出病因来了呢。可被阿娘这么一说,似乎自己有些过于自信了。

待她真看见魏如铃之后却是震惊到了,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人竟像是病入膏肓,脸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你这是生了什么病?”她不加多想就去摸魏如铃的脉,心急之下却是连脉搏都没摸到。

魏如铃虚弱地笑了下,刚要张口说话时就咳了一长串,咳完一只手按在胸前,只余喘气的力了。阿沅揪着心替她拍了拍背,小声道:“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她刚要起身去桌边倒水,手就被抓住了,魏如铃缓过气来,摇了摇头:“不必,你快坐下,我想和你说说话。阿沅,多谢你来看我,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她说得缓慢又艰难,说几个字就要喘上一口气,阿沅听着都想打断她让她别说话了,可又不忍心她失望。

“怎么会?你别胡思乱想,要听大夫的话……”

“阿沅,你听我说,这不是病。”魏如铃抓着她的手上使了力气,“这是命。我命该如此,我犯了错,这是上天在惩罚我。阿沅,你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咳咳咳”又是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阿沅赶紧起身去桌边倒了杯水,试了试水温,还是热的,这才放心喂她喝下。

“你别胡思乱想,哪有什么命该如此……”阿沅捏着帕子替她擦干嘴角的水渍,下意识安慰她道。

魏如铃喝完水看起来好了些,唇色总算不那么苍白干燥了。她看看阿沅透着健康血色的小脸,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声道:“阿沅,不要试图反抗他们,会死的。”

“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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