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张雨欣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将杯子放在她的手心。
“张小姐，别难过了，今天周六呢，好好休息一下。”女佣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安慰张雨欣。
毕竟现在陆爷下了明令，张雨欣肯定没法走出别墅。
张雨欣抱着玻璃杯，不说话，眼神有几分呆滞。
眼睛呆呆的，目光无神。
女佣在一旁陪了她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雨欣才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哽咽：“我没事。”
女佣哪里相信，都哭成这样了。
张雨欣抱着杯子站起身，脸色很平静：“我去书房。”
“张小姐，你去书房看书吗？”女佣担心地问道，她生怕张雨欣想不开。
张雨欣点点头：“我去看书，午饭不太想吃，不用给我送了，也不用去书房找我。”
“张小姐……”
“我没事。”她还有好几份模拟题没做。
本来打算今天回自己的小屋子收拾一下就开始看书，现在……回不去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不太好看，苍白中带着疲倦。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挺好的……
她对着镜子苦笑，收回目光，往书房走去。
女佣确实很贴心，将她的书都放在了原位。
她只能靠这种方式来缓解压力。
每份十几页的试卷，密密麻麻，她托着头，一题一题做。
带上耳机后，听不到外面世界的一点杂音。
她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潮湿的头发也干了，眼底的波澜也逐渐平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没有收拾行李，也没有在门口遇到陆海宁。
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她就在书房做题了。
他不准她离开，从此以后，她也要成为他的金丝雀。
成为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张雨欣的头有些痛，她撑着沉沉的脑袋，低着头默默做题目。
……
中午十一点，陆虎隆小同学背着书包出现在别墅。
唔，终于放学了。
可是，为什么别墅冷冷清清的？
他眨着滴溜的大眼睛，站在客厅门口看了一圈。
既没有看到老陆，也没有看到九九，就连佣人都不说话，很安静。
咦？怎么没有人欢迎他呢？
“宝宝回来咯。”小家伙喊了一声。
“小少爷回来了。”有女佣跑过来替他拿走书包和外套。
咦，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小家伙咬着手指头，左右来回看。
“小少爷，你在找什么呀？”
“爸爸呢？”
“陆爷在房间休息。”
“唔，还没有起床呀，大懒虫。”小家伙嫌弃道，“那九九呢？”
“张小姐在书房。”
“我可以上去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张小姐说她正在做功课，可能不太希望有人打扰。”
“呜呜。”小家伙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没有人理他了。
上钢琴课手指头练得好疼呀，回来都没有人理他，好不开心。
“小少爷，饿吗？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拿呀。”女佣哄着小家伙。
小家伙坐在沙发上，连连摇头，闷闷不乐。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吹了吹。
九九说吹吹就不疼了。
陆虎隆小家伙没有闹，也没有叫，乖乖坐在沙发上，等着爸爸和九九下楼吃午饭。
他一个人默默玩拼图。
十二点。
陆虎隆回来快一个小时，家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少爷，你先吃饭吧，吃完了，上楼睡午觉，好不好？”知情的女佣开始哄陆虎隆。
“不好嘛。”陆虎隆拒绝。
为什么爸爸和九九都不下楼？他们在干什么呀？
他趴到桌子上，伸手拿过座机听筒，拨了陆海宁的手机号码。
女佣吓得不敢说话。
除了小少爷，怕是也没人敢打扰陆爷休息了。
“嗯？”那头传来陆海宁的声音，低沉、疲惫。
“爸爸，宝宝回家了，你快下来吃饭，宝宝等你哦。”
“自己吃。”
“为什么？你不是跟宝宝说，要按时吃饭吗？为什么不以身作则？怎么可以这样子！那宝宝以后是不是都不能相信你说的话了？哼！”
陆虎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个新词语“以身作则”。
那头的陆海宁颇为无奈。
他抽了一口烟，沉沉目光看着荒芜的窗外。
地上，满是烟蒂。
“你去把你家九九哄下来，嗯？”
“啥。”小家伙一下子没听懂，懵懵地眨着大大的眼睛。
陆海宁没开口。
不过，陆虎隆不愧是陆海宁的亲儿子，眨了下眼睛，忽然明白。
“爸爸，你是不是惹九九生气了？”陆虎隆压低声音。
难道，一个个都不说话呢。
陆海宁：“……”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怎么可以惹九九生气呢？宝宝哄她开心都来不及，你怎么可以惹她生气！”陆虎隆也生气了。
老陆怎么可以这样子啊。
天哪……
他就半天没在家，老陆就把九九惹生气了。
“好气哦！”陆虎隆“啪”一声，用力拍断电话，小脸蛋上满是生气！
他迈着小短腿，往书房跑。
陆虎隆敲了三次门时，张雨欣才听见。
她放下耳机，撑着身体走过来，打开房门。
小家伙探头探脑地冲张雨欣笑了一下：“九九，下楼吃饭。”
张雨欣的眼底闪过光泽，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九九还不饿呀，小隆隆今天自己吃好不好？”
“不可以啊，九九你教小隆隆的，说一日三餐要准时，不可以不遵守的。”
一下子，张雨欣竟无力反驳。
她低头看着小家伙，右手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陆海宁真得生了一个又乖又可爱的儿子，她对陆虎隆是完全生气不起来的。
她的溶溶视线落在小家伙的脸上。
小家伙也仰头看着她，伸手抱住她的小腿。
张雨欣笑了，有几分走神。
小家伙和陆海宁长得越来越像，简直就是陆海宁的翻版。
想到陆海宁，张雨欣的心里是满满的无力感。
陆虎隆忽然用肉乎乎的小手牵住张雨欣的手指头，把她往外拉：“九九下楼吃饭啦。”
张雨欣没有拒绝，任由他暖和和的小手拉着自己。
她还是被小家伙给拉下来了。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微微荡漾……
她对这个小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甚至，很贪恋他的气息。
陆虎隆故意没有去喊陆海宁，谁让他惹九九生气。
他能感觉到九九不怎么高兴。
佣人很快就上了一桌子菜，陆虎隆不停地给张雨欣夹她喜欢吃的东西。
“唔，这个是红烧肉，这个是油焖茄子……”
小家伙还不停地给张雨欣介绍。
陆虎隆跟张雨欣头挨头，亲密无间。
张雨欣不是太吃得下，吃饭速度很慢。
“小隆隆，不许挑食，多吃点。”
“知道的，不挑食。九九，宝宝给你剥虾好不好？”小家伙指着桌子上的蒜蓉蒸虾。
没有等张雨欣开口，小家伙就用小手拿了一只虾放在碗里。
“哎，九九自己来。”
张雨欣哪里会让小家伙给她剥虾，他的手那么嫩，伤着怎么办。
陆虎隆捂住碗，直摇头：“不嘛，给宝宝表现的机会。”
“小家伙，不要闹，再闹九九不吃了哈。”张雨欣吓唬他，“乖，九九自己剥就好。”
小家伙立马一脸委屈，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一点机会都不给呢……
“我来吧。”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沉木香。
张雨欣的手顿住，没有抬头，缩回目光，瞳孔里是看不清的光泽和神采。
陆虎隆听到老陆的声音，仰起小脸。
陆海宁拉开椅子，坐到他们的对面，平静自持。
他捋起灰色薄毛衣的袖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着头，从盘子里拿过一只虾。
陆虎隆眨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老陆。
在伦敦，他从来没有见过剥虾的老陆。
因为老陆不爱吃虾……
但到了天海市后，他已经看到过好几次剥虾的老陆了，对象只有一个——九九。
他也爱吃虾虾呀，为什么从来都不给他剥。
他还是个宝宝。
还是个宝宝！
张雨欣怔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吃着碗里的米饭。
她没有太多胃口。
陆海宁剥虾时眉头紧蹙着，动作格外熟练，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汤汁。
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他就剥了一只。
陆虎隆盯着白白嫩嫩的虾肉，眼馋。
好想吃呀。
然而，不出意外——
虾肉被老陆丢到了九九的碗里。
“吃掉。”陆海宁淡淡命令。
随即，他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只虾。
虾肉落在张雨欣的白米饭上，她怔怔看着，有些不知所措。
心尖儿泛着说不出的滋味，一点一点如水草般延展开来，紧紧缠绕住她的心。
呼吸多了急促。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碗里的虾肉上，恍惚很久，没有移开。
就在陆海宁给她扔了第二只虾的时候，她动了动筷子。
她把白白嫩嫩的虾肉夹给一直盯着陆海宁看的小家伙。
“给，你不是很喜欢吃虾吗？吃吧，多吃点。”张雨欣笑着看向小家伙。
陆虎隆眼馋很久了，他刚刚就一直盯着老陆的手看。
爸爸的手很好看，爸爸手里的虾更好看。
张雨欣知道在这一点上，陆虎隆和陆海宁是不一样的。
陆海宁不爱吃虾，但陆虎隆特别喜欢。
这些虾，很显然是厨房特地为小家伙做的。
陆虎隆可高兴了，用小手抓起虾肉就往嘴里送。
“谁让你吃的？”陆海宁忽然盯着他，沉沉开口。
“啊……”
小家伙长大嘴巴，一只虾肉还没有扔进嘴里。
大眼睛委屈又无辜。
九九让他吃的嘛……
陆海宁幽邃的目光落在小家伙的脸上。
陆虎隆被老陆看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尴尬哦。
“吃吧。”张雨欣莞尔，“九九吃不下。”
陆虎隆看到老陆那嫌弃的表情，撇撇嘴，又只好把虾肉放回张雨欣的碗里。
“九九吃吧，宝宝要吃茄子。”
说着，小家伙用勺子去挖茄子吃。
张雨欣无奈，只好重新拿起筷子。
陆海宁还在剥着虾，张雨欣碗里的虾肉越来越多。
她咀嚼着，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陆海宁也不怎么开口，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只有小家伙偶尔会说两句。
张雨欣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除了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知道陆海宁在楼下，她是断然不会下来的。
陆海宁的眉头微微蹙着，他剥虾的时候格外认真。
张雨欣吃的慢，半晌后，她淡淡开口：“不要剥了，我吃不下。”
陆海宁的手顿了一下，他点点头：“嗯。”
陆海宁去洗手间洗手，张雨欣放下筷子。
“小隆隆，九九吃饱了，你多吃点，九九去书房看书，不可以挑食。”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哎，九九！”小家伙还想跟张雨欣一起吃饭呢！
结果，张雨欣真得走了，上楼了！
陆虎隆的眼睛里满是失望的情绪，就这么看着张雨欣上去了。
小家伙耷拉着脑袋，难过地扒着碗里的饭。
陆海宁回来时自然没看到张雨欣。
“爸爸，你是不是又惹九九生气了，很严重那种？”陆虎隆一本正经问他。
“吃饭！哪来那么多问题？”陆海宁皱眉。
陆虎隆冷哼一声：“自己惹人家生气了还不承认，爸爸，我跟你说，如果在你和九九中选一个，我肯定选九九。”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如果在你和九九中选一个，我肯定选九九！”小家伙很不怕死地说道。
“她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嗯？”陆海宁脸色不悦。
他在国外抚养他三年，还不及张雨欣和他认识几个月？
又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哪里都喜欢。”陆虎隆跟陆海宁倔了起来。
九九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老陆没回来的时候，他和九九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开开心心的。
可老陆回来后，九九就不对了。
“爸爸，你要是不喜欢九九，你就把她给我嘛。”陆虎隆觉得老陆除了会惹九九生气外，别的什么都不会。
“陆虎隆，说完没有？说完就给我吃饭！”陆海宁吼了他一声。
教训他？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