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放在孩子身上的手一顿，一种苦涩的味道从心的一角蔓延开来，一点点扩散至整个五脏六腑。
那样悲伤的眼神，是怎么都无法掩藏的。
顾璟看得心揪得生疼，单手抱住孩子，伸出一手来，揽住池欢的肩头，让她背对向牟子珩，这才真正与牟子珩的视线对上，平静地问：“她不能幸福吗？”
牟子珩被问得噎住。
当年的事他也知道，池欢已经够苦了。
他只是见过了霍南辰与池欢的恩爱幸福，又陪着霍南辰渡过最难的时期，看着霍南辰的苦，所以心里的天坪产生的倾斜。
现在看到池欢与他的另一个好兄弟这般亲密，他接受不了。
可是扪心而问，池欢离开霍南辰便不能幸福吗？
谁规定的？
牟子珩的眼神黯了黯，看了大厅里一眼，压低声音道：“跟我去办公室叙叙旧？”
池欢一顿，还没回答，顾璟便拒绝了：“今天太晚了，池欢和孩子都累了，下次吧，我做东，一起聚聚。”
“嗯，是好久没聚了，南辰最近也在宾州，可以一起聚？”
“……只要他愿意。”顾璟略作停顿后说道。
牟子珩的脸色微沉，但没有再开口。
顾璟点了点头，算是作再见后，揽着池欢抱着孩子转身走了。
走过转角，顾璟看向自己揽在女人肩头的手，这样宣示主权的占有性动作，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才可以拥有，可即便知道是假的，也让他上了瘾。
就像在人前，当池昕霖的爸爸，他像中了蛊一般，陷在里面，觉得那一刻，他真的成了一个父亲。
女人的身体僵硬得很，正想从顾璟掌下脱离，他便提前察觉，迅速收回了手。
“都在宾州，有可能真的会遇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池欢闷闷地回答。
坐进车里，顾璟准备开车时，牟子珩却出现在车头前，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顾璟一怔，回头对抱着孩子的池欢道：“等我下。”
池欢看了眼表情不善的牟子珩，心微沉：“嗯。”
顾璟将车熄火，镇定下车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必须今天说？”
牟子珩捏了捏拳头，极力控制自己不挥出手去：“你，我，还有霍南辰，我以为这辈子都会是朋友。”
“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你站在什么立场问我这句话？”顾璟淡淡地看着牟子珩问。
牟子珩从来不知道，这个不善言辞的顾璟，有这般犀利的一面，看起来平淡，却直指人的要害。
他是没有立场，可是他就是觉得不该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知道池欢原来是霍南辰的老婆！你觉得我们三个还能是朋友吗？”
“她不是霍南辰老婆的原因是我造成的？”
“……不是。”
“那我有做错什么？就因为我和霍南辰曾经的老婆在一起了，于是你就要将我归为罪人？”
牟子珩纠结万分，心里分明就是觉得顾璟不对的，但被他这么问，又觉得他也没罪。
霍南辰和池欢分开，只因为霍家二老，与其它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对，他差点被这人绕进去了。
牟子珩瞪向顾璟：“你还没有那个本事让他们分开！但你明知道霍南辰爱惨了池欢，却在那个节骨眼上将最需要帮助的池欢带走，你这是趁火打劫！你这么做，对得住曾经对你掏心掏肺的霍南辰吗？”
顾璟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要这么说我也无可辩解，随便吧，反正，我自认没有对不起谁。”
“还想叙旧的话，改天，我陪你好好叙。”顾璟说着回头看了眼车里的女人和孩子，才又回头道：“但今天我得走了，他们累了，需要休息。”
言罢，顾璟直接就走了。
牟子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心里还是堵得慌。
掏出手机给霍南辰发去信息：“我看到她了，还有孩子。”
信息很快回复过来，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嗯。”
牟子珩盯着那个字看了半天，确定只有一个字后，努了努嘴。
霍南辰早就知道了吧，可却没有去找她，是真的放下了？不会真和顾嘉在一起了吧？
这两人，被两兄妹给瓜分了？
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正主都认了，他在这里跳什么脚，随便他们怎么搞。
啊？太监？呸呸呸……
他不过几年没有找女人罢了，才不是太监。
……
回到家里，池欢怕又烧起来，便让顾璟将孩子抱到自己房间。
顾璟将昕霖放好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后说道：“晚上在开会，手机放在办公室忘记拿过去了。但是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我。”
“你没有义务的，不用保证，这几年，我和昕霖已经麻烦你太多了。”
池欢有点累，因为遇到牟子珩，特意忘记的那些事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一路上都有点昏昏沉沉。
她却是没想到，说出这句话，顾璟的脸上刹那间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是想带着昕霖离开我吗？”
池欢一怔，眼神看向顾璟，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是写满了伤心。
这是第一次，她在顾璟的眼睛里看到除了平和、温暖以外的东西，不由得一怔：“我没有……”
池欢的声音小了些，因为她确实有想，这样不清不楚的住在一起，时间越长，怕是越不好。
“池欢，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我也没奢望你能爱上我，我就是想。”顾璟说着看向别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眼睛里还有脆弱的光渍在闪动：“我就是想，我们像一家人一般的生活，日子长了，也许，我也能在你心中占有一点位置。”
“没想到，只是他的一个名字，一些消息，便让你生了要离开的心思。”
“我，还真是微不足道啊……”
顾璟轻呵了一声，僵硬地转身，准备出房间。
今晚的他特别脆弱，感觉就像回到了少年时，爸爸毫无留恋地出国，又听到妈妈离开时的感觉。
都是被人遗弃。
很不好，他非常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要走就走吧，痛过后，他心里被打开的门又会关上的。
反正，他生来就是这样的命，一个想留的人都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