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看到苏乔的一瞬间,秦长淮已经没心情去想周福敢抱着苏乔,是不是一件犯上冒昧的事了。

“着人去请展御医前来,只说王妃身子有些不好。再派人去长平侯府,请侯爷务必在三日内,将本王的侧妃,毫发无伤的送回来。”秦长淮亲自接了苏乔,将人送回榻上安放着,望着她一身的狼狈与伤痕,面上虽没有半点表情,可周身的气势,活生生让屋中的温度降至冰点。

周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应了一声,而后问道:“那小马场那边......是否该让他们将火灭了,火势已直逼城门了。”

“急什么,中间还有几座山挡着,再烧一座也来得及。”秦长淮说着,一面拿绞过的帕子给苏乔擦拭着面上的污渍,动作十分轻柔,小心地避开了她面上的伤口。

周福心想,等再烧一座,火便不一定灭得了了,却深知秦长淮此刻正在气头上,没了理智,也不敢多说,只得领命去了。

苏乔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那个魔窟,梦见自己受了一日又一日的折磨。

梦见秦长淮的身上插满了箭矢,却仍然笑着对她道:“乔儿,别怕,我在。”

然后,被一刀砍下了头颅,温热的鲜血渐得她满脸满身都是。

“长淮——”苏乔猛地坐起身子,随后被什么人给抱住。

下意识的,便去挣扎,用上了自己并不算高明的功夫。反抗了半天,还是没能逃脱。

那人一面轻抚着苏乔的背,一面轻声重复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一声声低沉而又温柔的话语,渐渐让苏乔冷静下来,环顾四周,却是在裳绣阁中。

再抬头一看,抱着她的人,正是秦长淮。

她才想起,自己经历了生死,又回到了当初。

可梦中的场景,还是让她后怕不已,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泪水便先一步淌了下来。

“乔儿委屈了、吓着了是不是?别怕,没事了,我在。”秦长淮轻声安抚着,可他越是安慰,苏乔哭得越是伤心。

是伤心,不是委屈。

秦长淮只好不开口,却紧紧地抱着苏乔,等着苏乔哭累了,哭够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才出声问道:“要不要告诉阿淮,出什么事了?”

小心地,唯恐再次惊扰了怀中的人。

苏乔一怔,抬头望向秦长淮。

小的时候,她最爱唤秦长淮为“阿淮”。

后来秦长淮成为了宁军王,她仍这么唤,却被父母痛斥一顿,她倔强不肯依,便被藤鞭狠狠打了一顿。

至此以后,再不敢唤“阿淮”,而是和旁人一样,老老实实地称着王爷。

后来入了府,在秦长淮半哄半胁迫之下,勉强肯在私底下唤他一声“长淮”,“阿淮”这个名字,却被封锁入禁地,半点也不敢触碰。

如今,秦长淮这样自称,叫她一愣,有那么一瞬,便想不管不顾了。

管他什么规矩什么体统,管他什么应该不应该。他便是自己的阿淮,那个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人。

他们喜欢怎么叫、怎么称呼,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他们要怎么相处,全凭他们自己喜欢。

旁人......凭什么说三道四,凭什么制定那么多的规则,凭什么......非逼着她遵守?

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样委屈,便扑在秦长淮怀里再度哭了起来:“他欺负我......说好了赛马的,他让人用渔网网了我,还打我,打得我好疼......”

苏乔哭着诉说自己的经历,就像小的时候,每每受了母亲的责罚,都会抱着秦长淮哭诉一样。

秦长淮静静听着,等苏乔一字一句说了清楚,方才道:“乔儿不怕,阿淮替你报仇好不好?”

苏乔点点头,依然委屈:“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傻话,我总会找到你的。”秦长淮笑道,拿湿帕子给苏乔擦着脸上的泪痕。

“骗人,这次......还是我自己逃了出来,找到的周福。”苏乔撇撇嘴,抽了抽鼻子。

“说得没错,周福办事不力,当重罚才是。我打他八十军棍,再送去厨房烧火,可好?”秦长淮顺着苏乔的话哄,苏乔果然便开始为周福说话了:

“其实......也不怪他,那地方实在太难找,就一条出来的路,我都找了许久,险些就迷在林子里了。他也带着人不眠不休地......若不是他,我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秦长淮一笑,正要说话,门便被敲响:“王爷。”

是周福的声音。

“说。”秦长淮当即冷了神色,苏乔安静地窝进秦长淮的怀里,她觉得有些冷。

“寄北侯前来拜访。”

“若是为了长平侯的事,就叫他滚回去。三日之期将到,让长平侯好自为之。”秦长淮说道,待周福领命去了,苏乔才发问:

“什么三日之期?”

“他包庇自己的儿子,我让他三天之内把罗齐祯交出来。他不肯。”秦长淮道,并没必要,告诉苏乔事实。

罗齐祯自然是长平侯世子,提起他,苏乔忽的就想起了那灰衣男子,忙道:“长平侯没骗你,世子真不是被他藏起来了。而是被一个灰衣男人掳走了。”

“灰衣男人?什么样的人?”

苏乔细细回想着灰衣男人的特点:“与你差不多高,戴着银色的面具,遮挡了大半张脸。功夫应当是了得的,他一人一剑,却悄无声息地杀了庄子里所有人。一下便打晕了长平侯世子,将他带走了。”

秦长淮沉吟不语,苏乔见他似乎是有了眉目,忙道:“需得赶紧告诉长平侯才是。”

秦长淮闻言一笑:“他那样对你,你不想他死?”

苏乔一怔,继而答道:“那不一样。他死在我手里,是我报仇雪恨。可若死在灰衣人手里——那人定有所求,所求不得,便还会杀人。长平侯世子有罪,可他家人无辜......”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平侯倒是忠君爱国,无甚错处,可不会教儿子。生出来的,一个不如一个。”秦长淮打断了苏乔的话,语气中满是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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