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小楚打来的，问了问林宇峰的情况。林宇峰轻描淡写，他不敢把在武汉出意外的事情告诉楚天燕，唯恐她想多了。不论男女，谁都会因为吃醋而做傻事。
“罗小童，今天到分局来了。找我们领导，说我作风败坏，对他‘始乱终弃’。这个词居然可以用到他身上，真是太不要脸了。他始乱终弃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楚天燕在电话里感慨道。
“这些人有几个钱就任性，以为天下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林宇峰模棱两可地说。
“其实，这个人的嘴脸我早就看透了。只不过当时他三番五次地来纠缠，我也觉得找不到可心的人，那就随便嫁个豪门吧。反正人总要结婚的。看他目前的贴心样子，也许结婚之后会对我好。可后来你就又来了，整得我心乱如麻。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辈子绕不开的克星。看到你也可怜兮兮的，也知道你不是品行不端的人。可是这人挺窝囊的。拎不清自己的斤两，还真把自己当成大理段王爷了？就是这段王爷，也是差点死于情人之手。《天龙八部》的故事你不知道吗？”
“燕子，我向你发誓。以后我不会再做一点对不起你的事。”
林宇峰咬着下嘴唇，信誓旦旦。他有一颗驿动的心，需要找到一个最安稳的港湾。人生苦短，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贪心太过。否则必遭报应。这是林宇峰用自己的切身经历换来得教训。
“我现在实际上已经被逼上梁山了。我爸我妈也不理解我，认为我是鬼迷心窍。都怪你，上次那么好的形势，可是你怎么对我的？你能不能争气一回啊？呜呜呜......”
楚天燕今天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接就在电话里哭泣起来。林宇峰赶紧说：“我和茵茵的事，你家里人知道了是不是？”
楚天燕不说话，就是一味地哭泣。林宇峰呆呆地看着窗外，他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见不的人的事藏在心里，迟早有一天就会东窗事发。
林宇峰此时已经进退维谷，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爱而不得转为仇恨，这样的教训，不是第一次了。罗小童家不是省油的灯，自然要摸清底细。而楚天燕的父母如果知道了林宇峰在外滥情，他们是绝对不允许独生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哪怕他英雄孤胆，独创虎穴救下上百民众。但他又恰巧是在最不该犯错的地方犯了错误。而且是覆水难收的错误。
不管这消息来源是谁，这事对于刚刚破镜重圆的林宇峰和楚天燕来说，都是个极其沉重的打击。人的名誉有时候是高过生命的。就想想上世纪的十年文革当中，多少人为了尊严选择‘自绝于人民’。今天罗小童到公安局去，恐怕绝不是轻描淡写的反映‘问题’。否则小楚绝不会这样失态。
“燕子，这事情说一千道一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你如果选择和我一条路走到黑，我就投桃报李，结草衔环。如果你扛不住压力，选择和我分开，我也绝不怨你。总之，这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就是个混蛋，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我要是不和你在一起，我早就跑去和罗小童睡觉了。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知道怎么疼我。”楚天燕在电话里还是在哭泣，叱骂。林宇峰举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小楚平息下怒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害了你。我想用下半生来报答。用我的命来报答补偿，你看行吗？”林宇峰的心中也焦躁不安。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当年大学里被女生奚落的林二傻子，今天居然如此命陷桃花。难见出期。凡事皆过犹不及。没女人爱，凄凉；女人多了是非更多。
林宇峰此时绝对不可以对楚天燕发火。他只能当人家的出气筒。暴风骤雨总会过去的。
“你拿命来报答是对的，因为你的命还是我给的。我和你在一起那么多日子，同吃同睡的，你觉得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说不定罗小童早就认为，我被你那个了。他要追上我，也许只为一个面子。从心里他对我也许仇恨鄙视。我跟了他，绝对会被始乱终弃。”楚天燕嚷道。
“嗯，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因为遇到难处就......”
"就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什么。就是希望你坚强，彩虹总在风雨后。燕京过不了，我们就到青海去。哪里的水土又可以养人。诗里说，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处处有青山。”
“我还没到考虑死的时候，你别胡扯淡了。我就是太伤心，没说要打退堂鼓。只要你不再负心就是。”
林宇峰的话，居然叫楚天燕破涕为笑。她又对林宇峰说，陈冰的事情最近有了一点线索。到时候有进展了，我会告诉你。
“好的，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国内？”
“应该是在的。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出去。”
林宇峰没再追问有关陈冰的进一步细节。他不想知道的太多，再说电话里讲这个是不合适的。陈冰这个女人对林宇峰来说，已经成了某个遥远的记忆了。他甚至不愿意听到她的名字。只是，到现在林宇峰也想不通，当时在云南永绵的那个地下室里。即便是遭遇不测，陈冰他们想弄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可莫名其妙地这些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却没有一刀结果了自己。
“你在燕京，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再厉害也是在明处，你也是个女人。明白我的意思吗？”林宇峰嘱咐道。
“我明白，那你想我不想？你不知道看到你走了，我坐在车里就流泪了。可你压根就注意不到这些。”
林宇峰心里说，我就是注意到又如何呢。无论如何我不想到车里给女人擦泪。我活得够累了。请不要向我索取太多。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是混蛋。”林宇峰只好检讨道。
“你离开我可不许在外面沾花惹草。否则我知道了我会杀了你，你晓得吗？”楚天燕忽然换了一种恶狠狠的口气说。
“哎呀，那自然是不会了。以前也不是我......算了，再说这些毫无意义。反正你知我心，我知你心就行了。你就把我当成回头浪子，我把你当成不离不弃的白素贞。当成我的白娘子。”
“贫嘴，我要你做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你行吗？”
“我行啊，因为我有女朋友了。我要对她负责。对得起她为我做出的牺牲，受到的委屈。”
“小林，你这话说的很好。但愿你说的话和心里想的能一致。老实说，我很想呆在你身边，天天和你在一起。等这次任务完了，我们，我们干脆就结婚吧。先生米做成熟饭，自然就能堵住别人的嘴了。快刀斩乱麻。”
“燕子，结婚的事是不是有点仓促啊。我，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林宇峰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楚天燕居然要提出结婚了。按说他们这个年龄，正是男婚女嫁的好时候。可是，摆在两个人中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有不少。想起这些，林宇峰还是有顾虑的。有时候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在别人那里简简单单的事，到他这里就弄得晦暗不明了。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没房子可以去租房，其他的更不需要了。只要咱们结婚了，我爸我妈慢慢就会让步。他们现在就是在气头上，不愿意搭理我。”
“好吧，我都听你的。你要怎么样咱们就怎么样。我们家近年来老是出事，也该找一件喜事来冲一冲。就怕我这么做会被叫人骂死。”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刚才你才说了什么都听我的。那就按我说的办，回来先把结婚证领了。一人一张身份证，十几块钱就可以，成吗？”
“成啊，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有了那个本子。你也会多一层紧箍咒。你林宇峰找到我也该知足了。我家在燕京两套房子。”
“我知足，知足。”林宇峰忙不迭地说。确实，他找到小楚是应该知足的。就他这父母双亡，穷家薄业的人，能找到这么漂亮的燕京女警察老婆，不知足是不允许的。
“以后，我就要管着你。你的银行卡我也得拿着。”
“行啊，你都说了算。只是现在我是无业游民，没有工资收入。”
“这是暂时的。你参与进来我们局里会给你补助的。钱不多，但也是工资了。”
说完拿了情话，林宇峰挂掉电话，眼前浮现起楚天燕的音容笑貌，心中居然十分感动。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跌宕起伏之后，林宇峰最渴望的是一份踏踏实实的寻常日子。可是就现在的频率，老天爷会放他一马吗？
实事求是说，那个大对头还在虎视眈眈，陈冰则依然没找落。只要是这个两人都有着落了，林宇峰就真的可以一马平川了。但愿这一天早一点到来。从他和楚天燕，林宇峰居然想起了黎曼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是患难夫妻，相伴终老。这样的关系往往感情深厚，不易发生变故。
不过，一切都让时间来最后作答吧。
林宇峰轻叹一口气，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了。听着窗外隆隆的春雷夜雨，林宇峰居然慢慢地泪流满面。如果对付女人和对付坏人那么简单就好了。在感情这方面，林宇峰教训多多。他毕竟不是段正淳，没有人家巨大的资源。
深夜，当林宇峰要入睡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楚天燕和她父母闹别扭，晚上有地方睡觉吗。想到这些，林宇峰一下子心口一疼。那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小楚的电话。
“喂......”电话里，林宇峰听到的是楚天燕恹恹的声音。
“燕子，你睡了？你在哪里睡的？”林宇峰低声问道。
“我能在哪里啊，当然是在我自己家里。我的床上。还能到哪里去睡。燕京下雨了，是小雨。今年的雨水很不正常。”
“嗯，那你睡吧。晚安，宝贝。”这是林宇峰头一次说出这种他认为肉麻的话。
“你也晚安，亲爱的。我等着你回来娶我。”电话那头，楚天燕说完这一句，似乎是害羞了。她无声无息地就把电话挂了。
林宇峰坐在床前，细听窗南国的春雨淅沥，心里像是有一块冰糖，甜的化不开。然而当他闭上眼睛，黎曼那张美丽的脸就硬生生撞了过来。她那句话，既然做不了亲人，那就做仇人......
林宇峰不知道黎曼的后手棋是什么。他最担忧的就是，黎曼会和林国栋联起手来。一旦一个女人被因爱生出的恨蒙上眼睛，那就可以进一步丧失理智。再想到那个曾抱过的粉嘟嘟的宝宝，林宇峰的心都要碎掉。像他经历的这一切，估计只有在言情小说里才能有。而言情小说则是林宇峰最讨厌的类型。
有一个瞬间，林宇峰想想自己活得都很失败。永远是患得患失地蹒跚前行，面对这么多女性的追求，他只有乱了方寸的挣扎。应该说，除了陈冰那一次，剩下和黎曼和茵茵的性关系，没有一次是他主动的。他都是被人钓鱼上钩。
可是，不主动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黎曼的事，以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林宇峰真的没有底。说不定到了最后，他的女儿就可能同时失去母亲和父亲。因为她的母亲和父亲同归于尽了。
不得不从现在开始，就要预防事情走向不可收拾。林宇峰想起这些直接睡意全无。他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站在窗前看风雨之中的都市夜晚。不知道转了多久，林宇峰才逐渐平静下来。
该来的一切，都需要勇敢地面对。林宇峰再也不是那个用匕首插透手心的傻子了。他需要进退，更需要取舍。作为一个男人，要学会担当。更要学会隐忍。